用他们的血肉,去填补防线的缺口,去铸造陆云帆那座“救世主”的舞台。
一股比天道诅咒更刺骨的寒意,从她心底升起。
她终于明白,那个男人的“仁德”面具之下,藏着怎样一副冷酷的心肠。
功德之力依旧温暖,源源不断地从大地深处涌来,通过她的身体,注入“秩序”大旗,撑开那片庇护生灵的金光。
可此刻,这份温暖,却让她感到无比的沉重。
它能救人,却不能杀人。
它能抵御邪祟,却无法惩戒人心之恶。
她眼睁睁地看着陆云帆用最残忍的方式,收拢军队,巩固人心,将这场由青玄宗掀起的灾难,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狩猎场。
而她,和她所守护的这一切,都只是他狩猎场中,最后,也是最肥美的猎物。
旗杆,在风雨中剧烈摇晃。
金色的护罩,在无尽煞气的冲击下,明暗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李闲传来的功德之力,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被消耗。萧倾歌能感觉到,那股来自大地深处的暖流,已经开始出现断续。
她撑不了太久了。
……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镇南王世子!够狠!够绝!”
另一座山头上,玄灵道人看着那座迅速成型的血肉堡垒,不惊反喜,放声大笑。
“师兄,陆云帆这是要用他自己的兵,硬生生耗死那个女人!等功德耗尽,那面旗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玄木道人急道。
“陆云帆在用人命填坑,想耗死那个女人?天真!”玄灵道人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快意,对亲传弟子厉声喝道:“他龟缩防守,外围就是我们的路!遁地过去,夺旗,抓人!我要让那小子知道,他辛辛苦苦搭好的戏台,是为谁搭的!”
他猛地转身,对身后几名早已待命的亲传弟子下令:“陆云帆的军队已经收缩,外围防线尽是漏洞!你们,即刻启动‘遁地符’,从地底潜行,绕开军阵,直扑那座土丘!”
“记住!”玄灵道人的声音阴冷如毒蛇,“你们的目标,是那面旗!用最快的速度夺旗,再擒人!那个女人是坐标,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夺了她的旗,就等于断了她的根基,再无反抗之力!届时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等宰割!我要让陆云帆看清楚,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陆云帆不是要当救世主吗?我就在他即将功成的前一刻,夺走他的‘神座’!我倒要看看,当他拼尽一切,却发现自己只是为我青玄宗作嫁衣裳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是!”几名弟子领命,身影瞬间化作几道土黄色的流光,没入泥泞的大地之中,消失不见。
棋盘,已经彻底乱了。
所有的棋手,都已赤膊上阵,露出了最狰狞的爪牙。
风雨,愈发狂暴。
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漆黑的煞雨倾盆而下。大地在呻吟,一道道新的裂缝不断出现,更多的地煞阴气喷涌而出。
镇南军结成的圆阵,像一座怒海狂涛中的礁石,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不断有士卒被煞气侵蚀,惨叫着倒下,又立刻有后备的士卒补上缺口。
这是最原始,最野蛮的消耗战。
用人命,去对抗天地之威。
就在这片末日般的景象中央,陆云帆,动了。
他没有骑马,而是一步一步,踩着泥泞的土地,迎着狂风与煞雨,走出了军阵的庇护。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攀升一分。那不再是伪装出的温和与尊贵,而是一种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独属于陆家的铁血与霸道。
他身后的灰袍法师骇然色变,刚想施法阻止,却感到一股无形的铁血煞气自陆云帆背后升腾,与整个镇南军的军魂连为一体,化作一头择人而噬的贪狼虚影,死死地盯住了他。
那并非法力层面的禁锢,而是一种源自命格与沙场的绝对意志锁定,一旦他有所异动,立刻就会被这头由数十万军人意志凝聚的凶兽撕碎神魂!
陆云帆一直走到了军阵与土丘的正中央,在那片金光与黑煞交织、碰撞得最激烈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周身三尺之内,无论是功德金光还是地煞黑气,一旦靠近,便被一股源自他命格深处的贪狼杀伐道则强行扭曲、排开,形成了一片绝对的“王域”。
在这片领域里,他就是唯一的规则。
他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划过脸颊,目光穿透重重风雨,与土丘之上,那双同样看过来的,清冷而倔强的眸子,在空中相遇。
“萧倾歌。”
他的声音,穿透了雷鸣与风吼,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天下,病了。”
“而我,是唯一的药。”
他缓缓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片混乱的天地。
“跪下。”
“将你手中的秩序,献给我。”
“我,赐你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