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笑了,笑声沙哑:“他想做什么?想当圣人吗?想靠这点微末的功德,去补天?”
陆擎苍冷静下来,他听出了灰袍人话里的深意:“你的意思是?”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灰袍人缓缓踱步,“他能救一个冯家渡,能救十个吗?能救一百个吗?当瘟疫在东边蔓延,当兵灾在西边燃起,当洪水在南边泛滥,当整个皇朝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时,他这个小小的天策侯,又能做什么?”
陆擎苍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仿佛看到了一只飞蛾在黑暗中奋力扇动翅膀,点亮了微弱的光,却引来了更多的黑暗将其瞬间吞噬。那光芒熄灭瞬间所产生的极致黑暗,让他不寒而栗。原来,希望,也可以成为最毒的养料。”
灰袍人的声音压低,如同魔鬼的低语:“到那时,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你儿子登场时,最完美的铺垫,而他积累的那些民心和气运,也会在绝望的浪潮中,顺理成章地,转移到‘紫微命格’的真正主人身上。”
陆擎苍的呼吸一滞。
他明白了,这个神秘人,根本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要的,是从根源上,摧毁所有希望,然后,再赐予一个由他掌控的、唯一的希望。
“青玄宗那边……”陆擎苍沙哑地开口。
“黑石镇与黑木镇,一南一北,互为犄角,拱卫着整个临江府。这片区域,是青玄宗在南境布下的第一张‘血网’,也是他们经营多年的根基。这个‘天策侯’,他不是在拔一颗钉子,他是在撕扯这张网的核心,是在刨他们的祖坟。青玄宗那群自视甚高的蠢货,可比你更在乎这份‘家业’。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安坐此地,就能欣赏一出狗咬狗的绝妙好戏了。”
……
冯家渡。
整个镇子,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在李闲的威逼利诱和“双倍口粮”的刺激下,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男人挖河堆山,女人纺纱织布,就连半大的孩子,也在胡巧的带领下,漫山遍野地辨认草药,为新开张的“回春堂”补充库存。
胡郎中坐镇药堂,忙得脚不沾地。镇民们积压了太久的病痛,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而胡巧,则成了他最得力的帮手。
那篇《青囊吐纳诀》仿佛为她量身定做,短短几天,她体内的气感便已生根发芽。如今采药,她能跑得比兔子还快,熬药时更是精神百倍,原本需要一个时辰才能熬好的药,她半个时辰便能功成,药效还更胜从前。
傍晚时分,当最后一车泥土被倾倒在西边,一个土丘的雏形终于形成。
李闲站在土丘顶上,双手掐出一个古怪的印诀。
“地气为根,人气为干,我心为引,秩序为天!”
他猛地一跺脚。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整个冯家渡。
正在河边收工的王虎只觉得脚下一震,一股暖流从地底涌上来,瞬间洗去了满身的疲惫。
织造工坊里,一个正在穿针引线的妇人惊奇地发现,自己那有些昏花的老眼,竟变得清晰了许多。
学堂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似乎也变得更加洪亮有力。
整个冯家渡,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那肉眼不可见的稀薄气运,在李闲这个“大局”的调动下,开始缓缓流转,汇聚,凝而不散。
萧倾歌站在“侯府”院中,看着这一切,手中的账本无声地翻开新的一页。
她提笔,在“资产”那一栏,写下了几个字。
“无形资产:风水局一座。”
写完,她又抬头望向远处土丘上那个迎风而立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就在这时,夜幕降临。
土丘之下,平整过的田野里,一道道虚幻的身影凭空出现。十五万军魂,扛着锄头,推着石磨,开始了他们的“夜班”。
李闲从土丘上一跃而下,拍了拍手上的土,正好看到萧倾歌。
“怎么样,老板娘?”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这套商业模式,还行吧?白天人干,晚上鬼干,24小时创造价值。这叫……生态闭环!”
萧倾歌合上账本,淡淡道:“青玄宗的人,快到了。”
李闲的笑容更盛了。
“来得好。韭菜长肥了,总得有人来收割。”
“是你收割他们,还是他们收割你?”
“你说呢?”李闲扛起那面“秩序”大旗,朝着镇外走去,“走,带你去看看我们天使轮投资的第一个回报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