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他身后的军阵,却无人响应。
士兵们握着长戈的手,有些颤抖。他们的目光,在校尉狰狞的脸和李闲手中那枚散发着浩然正气的令牌之间,来回游移。
李闲的“王权”特性,正在悄无声息地放大他们内心的挣扎与迟疑。
李闲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会那气急败坏的校尉。他迈步向前,竟直接走进了那片长戈组成的“森林”之中。
戈刃的寒芒,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他却视若无睹,只是看着那些年轻或沧桑的士兵面孔。
“弟兄们,我不管你们的王爷许了你们什么。我只问你们,你们当兵,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给王爷当看家护院的狗,让他指谁就咬谁?还是为了保护身后的父母妻儿,保护这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
“镇南王在做什么,你们或许不知道,这很正常,毕竟你们只听军令。”
“但是,这冯家渡的百姓需要什么,你们难道看不到吗?”
李闲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感染力。
“他们需要活下去!需要一口热汤,一粒种子,一片能长出粮食的土地!这些,我正在给他们。而你们的王爷,却派你们来杀我。”
“现在,你们要为了一个‘王令’,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赏赐’,斩断数万人的生路吗?”
他走到一名年轻士兵的面前,那士兵的戈刃正对着他的咽喉。
李闲伸出手,轻轻地,用两根手指,将那锋利的戈刃拨到了一旁。
年轻士兵浑身一颤,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收起你们的兵器吧。”李闲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真诚,“你们的敌人,不是我。也不是城里那些快要饿死病死的百姓。你们的敌人,是让这一切发生的根源。”
“够了!”
一声狂怒的咆哮,打断了李闲的话。
李闲的话,像一把把尖刀,不仅刺向了普通士兵,更彻底瓦解了校尉身为军官的权威根基。
他看到周围士兵眼神中的动摇与畏缩,心中警钟狂鸣,他知道再让李闲说下去,军心就彻底散了!
任务失败的后果,他承担不起!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取代了理智,他眼中凶光爆射,将所有煞气凝聚于一点,咆哮着将手中长戈化作一道搏命的乌光,直刺李闲后心!
“王令在此,阻者皆斩!”
这一击,又快又狠,显然是含怒而发,不留半点余地。
然而,就在戈刃即将及体的瞬间,一只素白的手,后发先至,轻描淡写地搭在了那根疾刺而来的戈杆上。
是萧倾歌。
她的动作,看似轻柔,没有一丝烟火气。
可那校尉只觉得自己的长戈,仿佛刺进了一座万载不化的冰山。所有的力道,所有的煞气,都在接触到那只手的瞬间,被一股至阴至寒的力量冻结、消弭。
长戈,停在了距离李闲后背不足三寸的地方,再难寸进。
校尉骇然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无情的凤眸。
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的不是轻蔑,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视万物为蝼蚁的,绝对的漠然。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怪物……”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恐惧的颤音。
“皇朝的侯,你也配动?”
萧倾歌清冷的凤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吐出的字眼仿佛带着冰晶
下一刻,一股并非纯白,而是夹杂着丝丝缕缕残破龙气的玄冰寒流,如活物般顺着戈杆缠绕而上,所过之处,空气中仿佛响起了玉碎般的悲鸣。
咔嚓!咔嚓!
校尉手中的精铁长戈,竟在一瞬间被冻成了冰雕,然后寸寸碎裂,化作一地冰晶。
那股寒气余势不减,瞬间冲入校尉体内。
校尉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整个人便僵在原地,脸上那狰狞的表情,就此定格。
他们看着自己的长官变成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那股寒意不仅冻结了灵魂,更像是将李闲口中那虚无缥缈的“皇朝律法”,用最残忍、最直观的方式化作了实体,狠狠地砸在他们心头。
在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