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李闲吐出这三个字时,双眼依旧紧闭。
他的心神,化作了一只无形的猎犬,死死咬住空气中那缕正在消散的、属于万魂门道士的阴冷气息。那不是一幅清晰的地图,而是一种混杂着方位、距离、以及情绪的奇特感知。
正东方向,约莫七十里。
那里有一股熟悉的、腐朽的木头味道,混杂着常年不散的香火气,还有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更深处,他“舔”到了一股残留的情绪。不是那两个道士的怨毒和惊恐,而是更早之前,属于其他人的……绝望与不甘。
“老板娘,”李闲睁开眼,眼底的亢奋与一抹冰冷的杀意交织,“那两个杂毛,躲进了一个破庙还是祠堂里。而且,他们不是两个人。”
萧倾歌那双恢复了墨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功德的灌注,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了下来,像一块温润的古玉,但内里,却蕴藏着初生的锋芒。
“还有其他人?”
“嗯,有‘客人’。”李闲咧嘴一笑,那笑容却有些瘆人,“他们好像抓了些不听话的‘祭品’,就藏在老巢里。我闻到了味道。”
他没有细说自己是如何“闻”到的。
萧倾歌也没有追问。
她只是看了一眼这死寂的冯家渡,淡淡道:“那就去把工钱的利息,一并收回来。”
“得嘞!”
李闲打了个响指,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提到了顶点。
之前的疲惫感,在萧倾歌那缕龙气的滋养下,早已一扫而空。他现在感觉自己能跑死一头牛。
两人不再耽搁,身形一晃,如两道贴地飞行的夜枭,瞬间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月色如水,荒野无声。
李闲的速度极快,身法灵动得不像一个风水师,倒像个浸淫此道多年的刺客。萧倾歌则飘然跟在他的身后,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与他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气息悠长。
奔行中,李闲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他脑海中,通过“舔”舐气息得来的信息,正在被他的精神力不断解析、重组,变得愈发清晰。
那股属于“祭品”的绝望情绪中,有一道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顽强。像是在无边黑暗中,拼命燃烧的最后一截烛火。
那是一个女人的执念。
那执念反复冲击着李闲的心神,像是在无声地呼喊,又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纷乱的情绪碎片中,两个音节被这股执念反复描摹,断断续续地组合成型:“云……舒……”
李闲的脚步,猛地一顿。
“怎么了?”萧倾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什么。”李闲摇了摇头,重新迈开步子,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只是觉得,这利息,可能比我们想的要多一点。”
他本以为,万魂门抓的,是那些不愿被献祭的冯家渡青壮。
可“云舒”这个名字,让他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场只针对青壮男子的“瘟疫”里,一个女人,为何会成为“祭品”?
……
七十里的路程,在两人的脚下,不过一个时辰便已跨越。
一座破败的建筑轮廓,出现在远方的山坳里。
那是一座早已废弃的驿站,曾经朱红色的高墙,如今已是斑驳不堪,墙头长满了枯草,在夜风中摇曳,像是在招魂。
驿站周围,一片死寂,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一股若有若无的阴邪之气,将整个驿站笼罩,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让寻常的飞禽走兽,不敢靠近分毫。
“就是这里了。”李闲压低了声音,和萧倾歌一同藏身在一片乱石坡后。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座如同鬼蜮的驿站。
【药石之心】的能力,在这一刻悄然发动。
在他的感知里,驿站不再是一座死物。
那斑驳的墙体,那腐朽的梁柱,都散发着浓郁的死气。而在死气之中,却有几团截然不同的“生机”在跳动。
三团。
其中两团,气息虚浮,正是之前逃走的那两个万魂门道士。
而第三团,则要深厚得多,如同深渊,阴冷而粘稠。显然是他们的同伙,或者说,是此地的主事者。
除了这三团属于“敌人”的生机外,在驿站的地下,他还感知到了十几团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那些是……活人。
“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