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通过它,我能感觉到,这张大网,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它像一张巨大的蛛网,铺满了整个圣月皇朝的疆土。黑石镇,不过是网上一个不起眼的黏点。”
他顿了顿,给了云舒消化的时间,然后才抛出了真正的鱼饵。
“从这里往北,三百里外,有个叫‘冯家渡’的镇子。据我‘感觉’,那里,是另一个‘抽血站’。”
“他们用的法子,可能不是献祭,而是别的什么。比如,一场无法治愈的‘瘟疫’。”李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场……专门吞噬青壮气血,只留下老弱妇孺的怨气和绝望的瘟疫。”
“去看看吧,云道长。”
“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剑心去感应。看看冯家渡上空盘踞的怨气,和这些山贼尸体里残留的邪气,是不是……同一个味道。”
他没有再咄咄逼人,反而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将选择权,完完整整地交还给了云舒。
“我不在乎你们青玄宗内部谁是忠谁是奸。或许是某个长老利欲熏心,或许是某些人与虎谋皮,又或许,整个宗门从上到下,都知道这件事,而你们三个,只是被派来处理‘后事’的无知小卒。”
他的话,像一把又一把的刀子,精准地扎进三人的心里。
“我的目标,是那个躲在幕后,想要毁掉我这片基业的‘渔夫’。而你们的目标,是查清所谓的‘邪地’真相。某种程度上,我们目的一致。”
李闲摊了摊手,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所以,我给你们指条路。去冯家渡,证实我的话,然后,你们可以选,是回去把真相上报给一个可能根本不想听真相的宗门,还是……”
他看着云舒,一字一顿地说道:“……留下来,做一把能看见真相的剑。”
“你的剑,很利。但再利的剑,若是握在一只被蒙蔽了双眼的手里,也不过是被人随意挥砍的凶器罢了。”
“而我,可以做你的眼睛。”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战场上的血腥味,仿佛都在这一刻淡去。
云舒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看着李闲,这个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围猎,将她所有的退路,所有的骄傲,都一一封死。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言语,真的可以比剑更锋利。
许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而嘶哑。
“冯家渡,我会去。”
说完,她不再看李闲一眼,转身,御剑而起。那道青虹,却不复来时的锐利,反而带着一丝仓惶和迷惘。
张远和赵启如蒙大赦,也顾不上再放什么狠话,连忙驾驭飞剑,狼狈地跟了上去。
看着三道流光消失在天际,李闲脸上的笑容才彻底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石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血污,眼神里却满是敬畏。
“侯爷,那些仙长……”
“不用管他们。”李闲摆了摆手,“他们会回来的。”
他转过身,看着那些正在清理战场,将同伴的尸体小心翼翼抬到一旁的镇民。他们的脸上,恐惧未消,却多了一份以往从未有过的东西。那是一种用鲜血和勇气扞卫家园后,才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扎下的,名为‘归属’的根。”
李闲的目光,扫过那块功德碑。
碑上,属于黑石镇镇民的功德与气运,在经历了这场血战之后,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像被烈火淬炼过的精钢,更加凝实,甚至隐隐透出一股百折不挠的铁血之意。
他忽然笑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的笑。
“镇南王,陆擎苍……谢谢你的三百个‘磨刀石’啊。”
他抬起头,看向南方的天空,仿佛能看到那座威严的王府,和他那便宜“盟友”萧倾歌口中,那个为了儿子,不惜化国为炼狱的疯子。
“鱼饵,我吃了。”
“你的鱼竿,我也给你掰断了一根。”
“接下来,就该看看,你这条线,到底有多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