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尝”到了他们最初的希望,那味道带着汗水的咸涩和对未来的憧憬。
很快,这味道就变了。
他‘尝’到了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沫,那是一个干渴的汉子在临死前,拼命留给怀里孩子的一点湿润;
他‘尝’到了一截被啃食过的观音土,那味道充满了泥土的腥涩和一个母亲无声的悲泣;最后,所有的味道都汇成了一股被囚禁的、发酵到极致的愤怒。”
他“看”到了青玄宗的道士们,用阵法封锁了所有的矿洞出口。他们没有杀死这些矿工,只是断绝了他们的食物和水。
他们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榨干这些人最后的生命价值。
“以毒攻毒……以怨镇煞……”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矿山深处回响,那是已经陷入癫狂的玄离道长。
“龙涎之毒,已入龙骨,无药可解……唯有以众生之怨,万魂之恨,化作一重更深的诅咒,将其彻底封印!让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待我青玄宗寻到新法,再来解开这双重枷锁!”
数十万矿工,在黑暗、饥饿和绝望中,哀嚎着死去。
他们的血肉,滋养了这座山。
他们的怨恨,则化作了一层厚重、粘稠、永不消散的黑色“毒素”,将那条本就被“锁龙涎”毒害的龙脉,层层包裹,拖入了无尽的沉沦。
“噗!”
李闲猛地睁开眼,一口逆血喷了出来,脸色煞白如纸。
“侯爷!”
“李闲!”
王复和葛从安同时惊呼,冲了过来。
李闲摆了摆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才那股数十万人临死前的绝望怨念,差点将他的心神都给冲垮。
“我……我没事。”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亮得吓人,“我找到了。”
他抬头看向已经彻底呆住的葛从安,声音沙哑地说道:“葛老,你不用再查了。杀死这条龙的‘毒刀’,有两把。”
“第一把,是三百年前,青玄宗的‘锁龙涎’。下毒的人,是镇南王陆家的老祖宗。”
葛从安浑身一颤,失声道:“什么?!”
“为了捂住自己玩脱了的烂摊子,青玄宗那帮修仙的杂碎……他妈的……”李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极致的愤怒,“他们把几十万人当柴火烧了!活生生地用血肉和怨气,炼成了一根巨大的棺材钉,把那条本来只是‘中毒’的龙,彻底钉死在了这座坟场底下!”
山巅的风,仿佛都带上了呜咽。
萧倾歌的娇躯微微颤抖,清冷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
葛从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怨气为咒……坑杀数十万生灵……疯了……他们都疯了……难怪……难怪此地风水如此诡异,死气与煞气纠缠,却又隐隐有一丝生机……原来是双毒互克,形成了一种恐怖的平衡……”
“平衡?”李闲冷笑一声,他站起身,走到山崖边,俯瞰着脚下这片连绵的山脉。
“这哪里是平衡,这是一个关押着数十万冤魂和一条真龙的巨大囚笼!”
“陆擎苍不是什么花园的主人,他只是一个继承了祖辈罪孽的狱卒。他守在这里三百年,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等一个机会,解开这两重枷锁,将这条龙,真正变成他陆家的东西!”
一切都说得通了。
陆擎苍为何对这座山如此执着,为何对李闲的阵法既欣赏又势在必得。
他等的,就是一个能解开这盘死局的人。
“那……那我们……”葛从安的声音里带着绝望,“这怎么解?龙涎之毒早已深入骨髓,数十万的怨念更是附骨之疽!这……这是个死局啊!”
“死局?”
李闲转过身,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癫狂,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走到萧倾歌面前,看着她苍白的脸,缓缓开口。
“不,这不是死局。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伸出手,指向阵法中心的萧倾歌,又指了指自己。
“他们的两重毒,恰好需要两味药来解。”
“数十万矿工的怨气,是阴毒。需要这世上最堂皇、最正大的力量来净化。”他看着萧倾歌,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是你身上的,人皇龙气。”
“而青玄宗的‘锁龙涎’,是奇毒。需要破除一切规则的力量来化解。”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指着自己的鼻子。
“那就是我赚的,功德。”
“怨气,由你来渡。龙毒,由我来解。”
李闲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整座充满了罪孽与哀嚎的青山,声音不大,却震得在场每一个人耳膜嗡嗡作响。
“三天,根本用不了。”
“今夜子时,我们就让这条龙,给山下的镇南王,磕一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