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风重新开始流动,吹动着李闲的衣角,也吹散了他脸上那股近乎癫狂的兴奋。
他那句“多大点事儿”,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葛从安的心口上。
“疯子!”
老头子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了李闲的衣襟,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
“你疯了!那不是一条蛇,是一条死了三百年的真龙龙脉!龙死,则脉断、气散、魂归天地!这是风水堪舆的铁律,是刻在天地规则里的定数!你想让它抬头?那不叫逆天改命,那叫拿鸡蛋碰石头,是自寻死路!”
“钦天监的前辈啊!我师祖的至交,曾是前朝钦天监的一位堪舆天师!他亲眼看着那一脉的同僚,为了修复上京龙脉的一处断裂,三代人,耗尽了无数心血和皇家赏赐!结果呢?龙脉煞气反噬,气运崩绝!我师祖说,那位天师最后托人带出宫的血书上,只写了八个字——‘龙煞侵脉,绝地天生’!不到半年,那座曾经看护龙脉的风水观,满门上下数百号人,全都形销骨立,油尽灯枯,死的时候一个个皮包骨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神,诡异至极!”
“你知不知道,一旦失败,我们面对的不只是陆擎苍的屠刀,更是龙脉彻底崩碎后的煞气反噬,到时候所有人都得跟你一起形销骨立,神魂俱灭!”
他指着阵法中心的萧倾歌,颤声说:“你这是要让她,让这位最后的帝储,陪你一起疯吗?她若因你这豪赌而死,你就是皇朝的千古罪人!”
李闲任由他抓着,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又挂了回来。
他低头看了看老头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嘿嘿一笑:“葛老,别激动嘛,万一我真做到了呢?你这风水宗师的世界观,不就当场崩塌了?想想都刺激。”
“你……”
葛从安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他颓然地松开手,连连后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三天,这是给我们自己定了死期啊……”
王复默默地走到李闲身后,按着刀柄的手从未松开,他不懂什么龙脉,但他信李闲。
就在这片绝望与狂热交织的诡异气氛中,一个清冷而虚弱的声音,轻轻响起。
“为什么?”
李闲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他转过头,看向阵法中心的萧倾歌。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陆擎苍那王者之势的碾压,让她元气大伤。但她的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李闲,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李闲揣着明白装糊涂。
陆擎苍的招揽,那份一步登天的通天坦途,她也听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拒绝那样的康庄大道,反而选择陪着自己,在这悬崖峭壁上走钢丝。
山风吹过,扬起李闲额前的碎发。
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看着那个端坐在阵法中,明明虚弱到极点,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帝储威仪的女子,沉默了片刻。
那双总是带着狡黠和自信的眼睛里,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认真。
“老板,”他开口,声音平静,“我承认,陆擎苍说得都对,他是花园的主人,家大业大。而我们,现在就像是霸占了他家茅厕的过路客,又脏又臭,还不占理。”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了轻浮,只剩下纯粹的桀骜与野望。“可我这人,天生反骨。别人越说不行,我越想试试,给陆擎苍打工,我顶了天,是个‘金牌经理人’,他吃肉我喝汤,花园再漂亮,也不是我的。可跟着你,我是‘联合创始人’,这盘生意,我从一开始就投了,就没想过半路撤资。”
他转回头,重新对上萧倾歌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别人不信你能东山再起,我信。别人觉得这是棵枯树,我觉得它能长成参天大树,所以,收起你那副快要完蛋的表情,坐稳了,三天后,我带你敲钟上市。”
萧倾歌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仿佛能点燃一切的疯狂与自信。
那颗因陆擎苍的威压而冰封、动摇的心,仿佛被这股火焰融化了一角,一股暖流,悄然淌过。
她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哎,这就对了嘛!”李闲立刻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夸张地拍了拍手,打破了这难得的温情时刻。
“好了好了,团队建设时间结束!全体都有,开工了!”
他一个转身,冲到已经心如死灰的葛从安面前,一巴掌拍在老头子的背上。
“葛老!别在这哭丧了,赶紧的,干活!”
葛从安被他拍得一个踉跄,茫然地抬起头:“干……干什么活?此乃‘龙死脉绝’之局,是天地定数,非人力可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