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对金钱的贪婪,而是风水师看到了最上等的“韭菜地”,一种丰收在望的狂喜。
“方会计,知道金脊山怎么走吗?”李闲随口问道。
“金脊山?”方文山一愣,脸上露出困惑与恐惧交织的神色,“公子问那地方做什么?那可是个……不祥之地啊。”
“哦?怎么个不祥法?”李闲来了兴趣。
两人找了个路边的馄饨摊坐下,方文山一边给李闲张罗碗筷,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那金脊山,百年前曾是咱们皇朝最大的金矿。据说那山脊里,藏着一条金龙的龙脉,挖出来的金子堆起来,能买下十个临江府。”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可后来,不知怎么的,矿就塌了。一夜之间,死了不知道多少矿工在里面,尸骨都找不到。从那以后,那地方就邪门了。官府派人去,不是疯了就是病了,再后来,青玄宗的仙长们接管了那里,设下禁制,不许任何人靠近。”
“有人说,那数十万死在里面的矿工,怨气不散,把那变成了一座鬼山。也有人说,是青玄的仙长们,在里面镇压着什么绝世凶物。”方文山说着,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镇压?”李闲嗤笑一声,夹起一个馄饨吹了吹,“我看是圈养才对。”
他一口吞下馄饨,含糊不清地说道:“吃完就走,目标,金脊山。一千年的债要收,一百年的利息,也不能落下。”
……
三日后,金脊山下。
与临江府的鱼米之乡截然不同,这里的天地,都仿佛蒙着一层灰黄色的滤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带着尘土和萧索味道的气息。
眼前的金脊山,早已没有了半点“金”色。
整座山脉像是一头被活活剥了皮的巨兽,山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和塌陷的痕迹,裸露出的岩石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
山上草木稀疏,死气沉沉。
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让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山脚下,坐落着一个破败的小镇,名叫“矿山镇”。
镇子里的景象,比山上的风景更加让人压抑。
街道上的人,无论老少,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仿佛一群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股常年劳作留下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李闲和方文山走进镇子,就像两抹鲜活的色彩闯入了一幅褪色的旧画。那些麻木的眼神缓缓转动过来,没有警惕,也没有好奇,只是一种迟钝的、本能的注视,仿佛在确认这两个不属于此地的人,是否也和他们一样,是即将被榨干的空壳
“这里的人……好像不太对劲。”方文山紧紧跟在李闲身后,小声说道。
“何止是不对劲。”李闲的目光扫过一个蜷缩在墙角,眼神空洞的老人,心中了然。‘原来如此,我之前“尝”到的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与麻木,就是从这些活人身上榨出来的。’
他暗道,“他们的精气神,都被那座山给吸走了。”
这就是青玄宗的手笔。
他们不仅用聚魂炉窃取死者的怨气,还在用更隐蔽的方式,榨取着活人的生机。
这个镇子,就是他们的“牧场”。
李闲的目光,落在了镇子口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低着头,用一把小刀,专注地雕刻着什么。
他的动作很慢,很迟缓,但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却异常稳定。
李闲嘴角一勾,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老乡,问个路。”他一屁股坐在老头身边,自来熟地探过头去,“哟,刻鸟呢?这手艺不错啊。”
老头头也不抬,手中的刻刀顿了一下,沙哑着嗓子开口:“镇子就这么大,不用问路。外乡人,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他的声音里,没有好奇,没有热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漠然。
李闲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驱赶之意,反而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放在老头面前的木墩上。
“老人家,我这人就喜欢听故事。跟我说说这山,说说这镇子,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老头雕刻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那块银子。
那眼神里,瞬间迸发出一种混杂着贪婪、挣扎和恐惧的微光。
许久,他才艰难地移开目光,看向李闲,声音嘶哑地问:
许久,他才艰难地移开目光,浑浊的眼珠重新落回手中的木雕上,声音嘶哑地道:“银子你收回去,赶紧走吧。这镇子……留不住活气儿,外乡人待久了,魂儿都会被山风吹跑了,这里根本没有黄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