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帅帐内阴冷的诬陷,“林将军通敌,证据确凿!”;
他感受到了城破之时的滔天不甘,以及那横剑自刎前,望向故乡方向的无尽执念。
“我……不甘心……我要回家……”
就在李闲心神为之激荡之际,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将这些狂乱的碎片整理成了清晰的文字:
【叮!信息映射解析完毕。】
【姓名:林啸。】
【身份:圣月皇朝·武罡割据时代·镇南军陆元帅座下林将军。】
【死因:被监军诬陷通敌,困于妖山关,力战三日,城破,自刎。】
【执念:归乡!归乡!归乡!忠魂蒙冤,尸骨无还!】
【状态:怨念与军魂煞气深度捆绑,受“归乡”符箓规则牵引,暂时平息。】
原来叫林啸。
李闲心中了然。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风水问题,这是因果。
钱德贵贪图盔甲的价值,就等于主动背负上了林啸将军“归乡”的这段因果。
凡人之躯,如何背得起一位武罡境将军裹挟着一支军队的滔天怨念?不死才怪。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了结这段因果。
这,才是大功德。
很快,胡总管气喘吁吁地捧着一个木匣子跑了回来。
钱峰一把夺过,打开木匣,里面是厚厚一沓银票。他走到李闲面前,几乎是将匣子塞到他怀里,声音压抑着怒火:“五万两,你点点。”
“不用点,我信得过钱大少的信誉。”李闲笑呵呵地将匣子递给身后的方文山。
方文山手忙脚乱地接过来,那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
“好了,第一笔账,两清了。”李闲拍了拍手,话锋一转,“现在,我们来谈谈第二笔生意。”
他指着那副盔甲。
“这位林将军,我得送他回家。”李闲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不是孤魂野鬼,是护国忠良。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千镇北军的英魂。送,就要送得风风光光,明明白白。”
“你想怎么样?”钱峰警惕地问。
李闲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回到盔甲上,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悲悯的肃穆,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为他,办一场国葬。”
“什么?”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不是给你爹办,是给这位将军办。”李闲伸出三根手指,“三天后,我要你们钱家,以最高规格,为这副盔甲,举办一场盛大的出殡仪式。”
“我要全城最好的棺椁,用沉香木。我要三槐巷到城门口,沿路铺满白幡。我要全城的百姓都出来,为将军送行。”
他每说一句,钱家兄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这是要把钱家架在火上烤!为一个死人,一副盔甲,办这么大排场的丧事?传出去,整个临江府都会当他们钱家是疯子!
“还有,”李闲的目光,扫过墙角那三个“高手”,“你们三个,也别闲着。”
他指着王大师:“你,一身蛮力,去给我当幡童,举引魂幡。”
又指着清风道长:“你,不是爱念叨吗?去棺材前面当开路道长,给我从头念到尾。”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刘半仙身上,笑了笑:“老先生,你眼神不好,就不让你干重活了。出殡那天,你在队伍最后面,给我撒纸钱吧。”
这番安排,简直是诛心。
王大师那张横肉遍布的脸瞬间血气上涌,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拳头捏得嘎嘣作响,几乎要忍不住当场发作。
而一旁的清风道长则是面皮抽搐,他最重仪表风范,一想到自己要穿着道袍,在全城人面前像个小丑一样举着引魂幡,那张故作仙风道骨的脸就垮了下来,比哭还难看。
刘半仙却再次躬身,声音嘶哑却恭敬:“谨遵…仙人法旨。”
李闲没再理会他们,他走到床边,看着已经能勉强睁开眼的钱德贵,淡淡说道:“钱老爷子,你这条命,是我从将军手里抢回来的。五万两,是你买命的钱。”
“接下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你欠将军一个荣耀的归宿。这场丧事,办好了,你钱家功德无量,灾祸自消。办不好……”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威胁,让所有人心底发寒。
他转过身,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方先生,我们走,三天后,我再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方文山抱着钱匣子,手脚发软地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至极的大梦。
直到李闲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屋里的死寂才被打破。
钱峰一拳砸在桌子上,满脸狰狞。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而床上的钱德贵,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清醒的、极致的恐惧,他死死地盯着盔甲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送……快送将军……回家……”
说完,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头一歪,竟又昏死过去,只是这一次,脸上不再是死气,而是无尽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