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这才慢悠悠地走到床边,低头看了一眼钱德贵
“将军……饶命……我不敢了……不敢了……”钱德贵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传来。
“自作孽,不可活。”李闲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他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副盔甲上。
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心跳的鼓点上。
王大师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筋骨发出轻微的爆响。
清风道长则将桃木剑悄悄捏在手里,口中默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唯有那个刘半仙,微微侧着头,看着李闲的背影,干瘪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李闲在盔甲前站定。
那股由忠魂与怨念交织成的军魂煞,如同实质的寒风,扑面而来,足以让任何修行者心神失守。
然而,这股暴戾的煞气在触及李闲的瞬间,却仿佛遇到了克星,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臣服般的畏缩,体内的【三军神主】称号,在这一刻被动激发,让他对这股力量不仅毫无惧意,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亲切感。
他伸出手,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按在了冰冷的胸甲上。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的手掌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在别人的眼中,他只是摸了一下盔甲。
但在李闲的感知里,无数混乱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金戈铁马,血流成河。
一个高大的身影,身披此甲,在尸山血海中怒吼,他的身后,是燃烧的城墙和飘扬的战旗。
“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
“兄弟们,随我杀!”
“我……不甘心……”
忠诚,荣耀,不甘,以及被背叛、被遗忘的滔天怨念,混杂着成千上万敌军的死亡诅咒,全部凝聚在这副盔甲之中。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煞气,这是……军魂煞!
是以一支百战雄师的忠魂与荣耀为根基,以万千敌寇的怨念为食粮,滋养出的绝世凶物。
钱德贵一个凡人,竟敢染指这种东西,还妄图倒卖获利,简直是蝼蚁撼树,自寻死路。
“有点意思。”李闲的嘴角,勾起一抹旁人无法理解的弧度。
他松开手,转过身,对着僵在原地的钱峰伸出了手。
“符呢?”
钱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将那张被他捏得有些发皱的黄纸符递了过去。
李闲接过黄纸,看都没看,直接转身,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姿势,将那张符,“啪”的一声,贴在了盔甲的头盔眉心处。
动作干脆利落,像是在给一具尸体贴上封条。
“就……就这样?”钱岩愕然出声。
五万两银子,就为了听他说了几句风凉话,然后像个顽童一样,把一张纸贴在盔甲上?
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不然呢?”李闲回头,冲他咧嘴一笑,“你还想看我跳大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刘半仙,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庞上第一次血色尽褪,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不对!这煞气……它不是被镇压,也不是被驱散……它……它是在朝拜!它在向这位……‘仙长’臣服!”
众人闻言,齐齐一愣。
他们感觉不到什么煞气,只觉得屋子里的温度,好像又降低了几分。
而那副盔甲,在贴上黄纸符之后,表面那层冰冷的寒光,似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敛。原本暴戾、混乱的气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梳理、凝聚。
不再是四散的凶煞,而像是一柄收回鞘中的绝世凶刀,锋芒尽敛,却更加危险。
李闲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仍在呓语的钱德贵
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尖并无任何真气灵力,却仿佛牵引着某种无形的秩序,快如闪电般,在钱德贵的眉心、咽喉、心口三处要穴上各自点了一下,这三点,并非灌注生机,而是在用一种霸道的规则,强行将钱德贵那被军煞冲散的三魂七魄,重新“锚定”回这具躯壳之内。
“醒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规则之力,直接印入了钱德贵混乱的魂魄深处。
床上的钱德贵,身体猛地一颤。
那含糊不清的呓语,戛然而止。
他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