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德盛当啊。”李闲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随即又撇了撇嘴,“没听过。不就是个开当铺的嘛,说得跟开了家金库似的,怎么,你家当铺丢东西了,跑我这儿来报官?”
“你找死!”那仆从被彻底激怒,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阿福,退下!”少东家喝止了仆从,他虽然气恼,但也不是蠢货。这地方邪门,这人更邪门。他强压下火气,冷声道:“我再问你一遍,那妇人和镯子,到底在不在你这里?那镯子,是我德盛当早就看上的东西,你最好识相点。”
他以为搬出德盛当的名号,对方至少会有些忌惮。
谁知李闲听完,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上的东西?我说我看上你娘子了,她是不是就得跟我回家睡觉?你这脑子,是让当票给糊住了?”
“你……你血口喷人!”少东家气得浑身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
方文山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对方一怒之下真动起手来。公子伤势未愈,可经不起折腾。
李闲却笑得更开心了,他伸出左手,对着那少东家勾了勾手指。
“行了,别在这儿演什么衙内微服私访的戏码了,你不是来找那妇人的,也不是来找那镯子的,那镯子阴气太重,煞气缠身,给你你敢要吗?”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刀子,直戳对方心底。
“你是为你爹来的吧?”
少东家的呼吸猛地一窒,脸上的嚣张和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恐慌。
他爹,德盛当的大掌柜,三天前开始,便卧床不起,不发烧,不咳嗽,就是整日昏睡,水米不进,请遍了临江府的名医,都说只是气虚体乏,可开的药灌下去,却如石沉大海。
最诡异的是,每到夜里,他爹就会在睡梦中,反复念叨着一句话。
“当不出去……当不出去啊……”
这件事,除了他和几个心腹,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你……你怎么会……”少东家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怎么会知道?”李闲收回了目光,重新靠回椅子上,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模样,“我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不信?不信你现在就滚,别耽误我睡觉。”
“信!我信!”少东家再没有半分之前的倨傲,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前,因为太过激动,差点被门槛绊倒。
“仙长!求您救救我爹!”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一下,比之前的妇人还要干脆利落。
跟在他身后的仆从阿福,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方文山也彻底麻木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见过的世面,可能还没在“随缘堂”开张这第一天见到的多。
李闲看着跪在地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少东家,心里乐开了花。
他就喜欢这种又臭又硬的石头,敲起来才响,敲碎了,才服帖。
“救你爹可以。”他伸出三根手指,还是那个熟悉的动作,“老规矩,三……”
“我给三百两!仙长,只要您肯出手,三百两定金立刻奉上!”少东家急切地说道,见李闲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似乎对这个价格不为所动,他一咬牙,像是下了血本,“事成之后,我德盛当……愿再奉上白银一千两!不,仙长,钱财乃是俗物,我知道您这样的高人不在乎。我做主,我家当铺里那几件压箱底的、带‘来历’的老物件,任由仙长您挑选一件!”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直接拍在了桌上。
李闲瞥了一眼那沓银票,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说的是,三件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少东家的头上。
“第一,让你爹亲自来,他造的孽,得他自己来还。”
“第二,把你腰上那块玉佩留下,算是问路的钱。”
“至于第三嘛……”李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指了指那仆从手里的食盒,“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