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夜风穿过的呜咽声。
胡巧死死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那一声闷响,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碎。这不再是推测,不再是故事,而是血淋淋的、正在发生的现实。
石头的呼吸也变得粗重,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痛恨这种无力感。
“走吧。”李闲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悲悯,“我们帮不了他。但或许……能帮到剩下的人。”
他成功地将一次见死不救,转化成了一份沉重的、催促他们继续前进的使命感。
石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转身,举着灯笼,加快了脚步。那光芒晃动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接下来的路,再没有人开口。
一种诡异的默契在三人之间形成。每一次走到岔路口,石头都会停下,用灯笼的光照向李闲。而李闲则会毫不犹豫地指向一个方向。
他们穿过了镇子最黑暗、最扭曲的心脏。
终于,前方的巷道走到了尽头。一片开阔地出现在眼前,一座高大的、笼罩在黑暗阴影中的建筑轮廓,静静地矗立在前方。
那就是刘家祠堂。
即便是隔着数十步,也能感觉到一股阴森的寒气扑面而来。祠堂周围的树木,枝桠都呈现出一种怪诞的、向外挣扎的姿态,仿佛在拼命逃离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在李闲的“视野”里,景象更为壮观。
无数道或粗或细的绿色雾气,从镇子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祠堂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旋涡。那旋涡的中心,正是祠堂的正堂屋顶。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这里被吞噬、消化。
这里,就是怪物的巢穴。
“到了。”石头停下脚步,声音压抑。
祠堂的大门是两扇厚重的朱漆木门,油漆早已剥落殆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质。
一把巨大的铜锁,在灯笼的光下泛着绿色的锈迹,将大门牢牢锁死。
“锁住了。”胡巧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铜锁,声音里透着焦急。
石头话未说完,李闲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锁……没用。”
胡巧和石头同时看向他。李闲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把巨大的铜锁,脸上没有丝毫被阻拦的沮丧,反而是一种混杂着兴奋和忌惮的狂热。
“这不是普通的锁,也不是为了防人。”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地描摹着铜锁的轮廓,声音压得极低,“这是一个‘阵眼’,一个过滤器,它在‘筛选’被吸进去的生命力……真正的门,不是这扇木门。”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们进不去。
胡巧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历经艰险,找到了疑似源头的地方,却被一扇门挡住了去路。这种感觉,比找不到线索更让人绝望。
“一定有办法的……”她喃喃自语,目光在四周焦急地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一条狗洞,或是一处坍塌的墙壁。
然而,祠堂的院墙完好得令人心惊,仿佛有某种力量在维系着它的完整。
就在胡巧几近绝望时,李闲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一下。”
他挣脱了胡巧的搀扶,踉跄着走到祠堂大门前。他没有去看那把大锁,而是将脸凑近了两扇门板的门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味道……”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厌恶,却又带着一丝诡异“回味”的表情,“湿的,冷的……像苔藓……不,比苔藓更‘活’。”
他转过身,看着胡巧和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它……在叫我。”
他抬起那只焦木般的手,缓缓伸向那道紧闭的门缝。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门板前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所有人都看到,那道原本严丝合缝的门缝里,一缕极其浓郁的绿色雾气,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猛地探了出来,像一条活过来的毒蛇,缠绕上了李闲的指尖。
雾气与他的皮肤接触的瞬间,发出了“滋滋”的轻响。
李闲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但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把锈迹斑斑的巨大铜锁,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
锁舌,竟然自己弹开了。
两扇厚重的木门,随着一声沉闷的“吱呀”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腐朽木头、陈年灰尘和那股阴冷“活香”的诡异气味,从门缝里喷涌而出,瞬间将三人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