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剥离……”李闲在心中咀嚼着这四个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这和他用“法则拟态”伪装成青草,被动吸收生命能量的方式,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那是温和的光合作用,而这个,是霸道凶残的掠夺。
看来,这个叫“黑木镇”的新片场,水比他想象的要深。
他压下心头的思绪,继续扮演着那个虚弱无助的失忆少年。板车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轮廓。
那是一座镇子,被一圈高大的、由深色原木搭建的围墙包裹着。木墙上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远远望去,透着一股压抑和沉闷。
随着距离拉近,镇子的细节也愈发清晰。镇门口站着两个挎着腰刀的民壮,与其说是守卫,不如说是靠在门边打盹,神情萎靡,毫无生气。
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一种古怪的寂静之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覆盖。
“到了。”王老蔫的声音将李闲从思绪中拉回,“这就是黑木镇。”
李闲撑起身子,望向那座色调阴沉的镇子,眼神里是恰如其分的茫然和畏怯。
王老蔫将板车赶到镇门口,那两个民壮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到是王老蔫,又看到车上盖着草席的尸体,其中一个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是老王叔啊……又一个?”
“是刘三那娃子。”王老蔫叹了口气,“搭把手,帮我把这娃子弄下来。”
他指了指李闲。
李闲立刻会意,手脚并用地爬下车,踉跄一步差点摔倒,恰到好处地被王老蔫扶住。
他抬起头,对着两个民壮露出一个混合着恐惧、讨好与茫然的笑容,活脱脱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吓破了胆的倒霉蛋。嗯,这眼神,这表情,奥斯卡欠我一个小金人。
李闲对自己此刻的演技非常满意。
一个民壮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他几眼,那民壮脸色有些发灰,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透着一股子虚弱。
他有气无力地皱了皱眉:“老王叔,这哪捡来的?””
“山里头碰上的,说是遭了天打雷劈,啥都记不得了,我见可怜,我先带回镇里,找个地方安顿下。”王老蔫说着,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塞到那民壮手里,“行个方便。”
民壮掂了掂铜板,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不再多问,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放行。
王老蔫赶着骡车,刚驶过高大的原木门洞,一股混杂着草药、尘土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腐朽气味便扑面而来,街道上行人稀疏,个个面带菜色,脚步虚浮,整个镇子安静得像一座坟。
也就在这时,前方的街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快让开!张大善人家的公子又犯病了!”
“胡郎中!快去请胡郎中!”
一阵鸡飞狗跳的喧哗声中,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抬着一个担架,从镇里的主街上匆匆跑过,担架上躺着一个锦衣少年,面色灰败,浑身抽搐,症状竟与李闲刚刚从刘三尸体上“看”到的景象,有七八分相似。
王老蔫和两个民壮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李闲的目光,则死死地盯住了那个锦衣少年。
在他的视野中,一缕几乎微不可察的、淡绿色的气息,正从那少年的口鼻中缓缓溢出,飘向镇子深处的某个方向。
他眯起了眼睛,嘴角在那张布满泥污的脸上,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充满兴味的弧度。
看来,这个剧组……正在上演一出有趣的瘟疫戏码。
而他,这个“行走的灾厄”,刚好赶上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