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病态的笑容只持续了不到三息，便被一阵剧烈的、源自灵魂的虚弱感所取代。李闲眼前发黑，感觉自己像个被戳了九十九个洞的皮球，连维持意识都变得无比艰难。
刺激是真刺激，后劲也是真的大。
他艰难地调动心神，试图联系系统，眼前却弹出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界面。不再是猩红与暗金的狂野风格，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淡蓝色光晕的极简设计，仿佛被格式化重装了一遍。
【系统状态报告】
【宿主身份：天谴之人（永久），行走的灾厄（永久）】
【神魔本源完整度：0.8%（濒临溃散）】
【神魔魂体完整度：12%（极度危险）】
【肉身状态：规则性损毁（78%），存在性缺失】
【警告：宿主当前状态极不稳定，神魔本源的残余气息仍会持续引动世界规则的排斥。下一次‘清除’程序将在无法预知的时间点启动，且烈度将远超本次。】
一连串冰冷的数据，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李闲劫后余生的最后一丝兴奋。
“喂，系统，你这新皮肤还挺小清新啊。”他有气无力地在心里吐槽，“不过这报告内容可不怎么友好。什么叫‘无法预知的时间点’？玩心跳是吧？”
【基于宿主当前处境，系统提出唯一可行性生存方案。】
【方案：‘归零’协议。】
【说明：请宿主主动将剩余0.8%的神魔本源彻底封印，进入‘规则静默’状态。此举可将宿主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最大限度规避天道锁定。】
李闲沉默了。
主动封印？
这和他当初拒绝的第一个选项，有什么本质区别？绕了一大圈，死得只剩个脑袋了，结果还是要回到原点？
这他妈算什么？行为艺术？
“我拒绝。”李闲的意念带着一丝倔强，“我刚演完一出‘宁死不屈’，现在就让我‘苟且偷生’？人设崩了怎么办？观众会给差评的！”
【系统逻辑重构完成。分析‘高维存在（萧紫云）’最终指令：‘演一出有趣的戏’。分析‘天谴’状态与‘灭绝道则’数据。结论：单纯的对抗性行为被判定为‘无聊’，生存概率为0。为提升‘趣味性’与‘存活率’，生存策略已更新。核心指令：活下去，活到故事的结局。反转，是构成‘趣味’的核心要素。】
李闲被这两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这该死的系统，重构之后怎么还学会抬杠了？而且说得……他妈的还挺有道理。
是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别说演给萧紫云看，连给自己加戏的机会都没了。
“行，算你狠。”李闲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某种巨大的妥协，“封印！但你给老子记着，这不是投降，这是战略转进！是为了一场更华丽的复出做的铺垫！”
【‘归零’协议启动。】
【神魔本源封印中……封印完成。】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李闲感觉自己灵魂最深处的那一点暗金色火星，被一层层透明的规则锁链牢牢捆住，最后沉入无尽的黑暗。那股与生俱来的、让他时刻感觉自己与众不同的神魔气息，彻底消失了。
他成了一个纯粹的……炼气二级。
不，连炼气二级都算不上了。他现在就是一块破破烂烂的人形抹布。
【系统资源模块已重构。】
【‘怨念值’体系已强制废除。警告：该体系以负面因果为能量源，在此界等同于向天道广播自身‘癌细胞’坐标，将指数级提升‘清除’程序的触发频率与烈度。】
【全新资源体系已上线：‘交互点’。】
【获取方式：宿主可通过‘万物皆可舔’与万物进行规则交互，产生‘因果链接’即可获得。交互行为的本质将决定交互点的获取。】
【解析：‘逆向交互’（掠夺、毁灭、对抗）将产生少量交互点，但会大幅提升天道锁定概率。‘顺向交互’（共鸣、修复、创造）将产生大量交互点，并能微弱降低天道锁定概率。】
【注：基于‘顺向交互’的交互行为，若能引发目标的‘正面情绪’或‘规则共鸣’，将获得额外加成。】
【注：正面、积极、友好的交互，将获得额外加成。】
李闲看着那“友好度”和“额外加成”几个字，眼角一阵抽搐。
“等等，我没看错吧？友好度？”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让我一个‘天谴之人’、‘行走的灾厄’，去跟人友好互动？你是不是对我的新身份有什么误解？”
“我走到哪，哪就该电闪雷鸣，寸草不生，小孩见了都得吓哭！现在你让我去干嘛？扶老奶奶过马路？给迷路的小猫找妈妈？还是跟人见面先说‘你好’再鞠躬？我可是‘行走的灾厄’，不是行走的道德模范！这人设冲突了懂不懂！”
【请宿主重新理解‘演员的自我修养’。一个顶级的反派，往往拥有最和善的笑容与最优雅的举止。在掀桌之前，首先要学会如何坐上牌桌。】
李闲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地承认，这破系统说得对。行，演戏是吧？老子可是专业的！他心里冷哼一声，将这憋屈的妥协，当成了新剧本的第一场内心戏，主角就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未来大魔王。
他心里骂骂咧咧，觉得这破系统重构之后，简直像是被那个高高在上、喜欢看戏的疯女人附体了，连说话的调调都变得那么“有道理”，让他没法反驳。
他放弃了和系统争辩，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上。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然后把自己修好。
他用仅剩的半截身子，艰难地蹭到一丛侥幸在天坑边缘存活下来的青草旁。草叶青翠，带着一股顽强的生命气息。
“万物皆可舔……”
他心中默念，将自己残存的所有精神力，都集中在这几片草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