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寒的意识,漂浮在一片血与怨的海洋中。
她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填满的、即将爆炸的狂暴感。无数混乱的念头,无数嗜血的冲动,在她脑海中尖啸。
她想杀戮,想毁灭,想将眼前那个老疯子撕成碎片。
可她连动一根手指的权力都没有。
她的身体,她的“神位”,已经彻底沦为了另一个意志的兵器。她像一个被绑在战车上的囚徒,眼睁睁看着这辆战车,朝着她最痛恨的敌人,以一种自毁般的姿态,疯狂冲锋。
清微师叔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杀意并非源自洛清寒,而是源自她体内那个被催化到极致的“神位”。
“来得好!”他不退反进,眼中神光暴涨,“老夫的清微谷,乃自成一界的‘理’之领域!在这里,老夫便是天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不讲道理的‘规矩’,到底能有多硬!”
他伸出干瘦的右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嗡——
整个山谷的规则,在这一刻被他强行扭转。原本腥甜的毒瘴,瞬间化作了无数灰白色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朝着洛清寒缠绕而去。山谷中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岩石,都散发出沉重的镇压之力,试图将那股外来的狂暴气息,死死地按回洛清寒的体内。
这是他的“理”,他的领域,他的绝对掌控!
然而,那些灰白色的毒瘴锁链,在靠近洛清寒身体三尺范围时,便被一股无形的暗金色气场,瞬间冲垮、震碎!
那股被“怨念”与“血煞”催化后的“神权”,展现出了惊人的侵略性。它就像一滴滴入清水的浓墨,疯狂地污染、侵蚀着清微师叔的领域。
嗤嗤嗤——
山谷中,那些在剧毒环境中依旧顽强生长的怪异花草,在接触到那逸散出的黑红气息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化,最终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
清微师叔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凝重。
他的“理”,是精妙的、复杂的、层层递进的。
而对方的“规矩”,是粗暴的、原始的、不容置喙的。
清微师叔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凝重。他穷尽一生钻研的‘理’,是天下最精妙的剑法,招招皆含至理。可对方这蛮横的‘规矩’,却不讲半点章法,就像一个疯子,抡着一把开山巨斧,只会当头猛劈!自己的剑理再妙,能硬接这不讲道理的巨斧吗?
“有点烫手了……”清微师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脸上的狂热不减反增,“不过,老夫就喜欢烫手的!”
他双手猛地合十,整个清微谷都为之一震。
“理之所至,万法为笼!”
他脚下的大地,亮起无数玄奥复杂的阵纹,这些阵纹冲天而起,化作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灰色囚笼,将洛清寒连同她周身那片被污染的区域,死死罩住。
而洛清寒,或者说她体内的那个“暴君”,也做出了最直接的回应。
她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如玉,此刻却布满了暗金色的邪异纹路。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一团由“怨念”与“血煞”高度压缩而成的、黑红色的能量球,正在疯狂旋转。
她,成了李闲的炮台。
而清微师叔,就是靶子。
一场隔着无尽虚空,以洛清寒为战场,以“理”与“规矩”为兵器的战争,正式打响。
清微师叔看着那个被囚笼困住,却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女子,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看向了冥冥之中那个未知的“养蛊人”。
他笑得更开心了,目光仿佛穿透了洛清寒,看向了那片因果的虚空,声音里带着棋逢对手的亢奋:“只会隔空投喂这些污秽之物吗?你的‘规矩’就这点格局?出来!让老夫亲眼看看,你这不讲道理的‘道’,究竟长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