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木清柔抱着他的手臂,瞬间僵硬。那双刚刚还流露着关切与释然的清冷眸子,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凝结成霜。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松开了手,然后用一种近乎推的动作,将李闲从自己怀里剥离出去。
“哎哟!”
李闲夸张地叫了一声,身形一个踉跄,却在即将摔倒的瞬间,以一个极为灵巧的姿态稳住了身形。他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脸上那副欠揍的笑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灿烂。
他没去看木清柔那张快要结冰的脸,而是环视全场。
在他的【本源逆命眼】中,世界是另一番模样。
孙百符长老的身上,缠绕着敬畏与探究的金色光晕,其中夹杂着几缕代表着“宗门未来”的厚重因果线。
金锐锋的周身,剑气依旧凌厉,但那通透的剑心气场上,却蒙着一层灰色的迷茫,一种名为“道心动摇”的裂痕,正在他的气运中若隐若现。
钱多多最是精彩,整个人像个打翻了的调色盘,恐惧的惨绿、劫后余生的亮黄、世界观崩塌的灰黑,乱七八糟地糊成一团,那根代表“财运”的金线,此刻细得跟蛛丝一样,还在瑟瑟发抖。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木清柔身上。
冰蓝色的气场,纯净而清冽,如同万年玄冰。但在那玄冰的核心深处,一缕极细微的、带着羞恼与慌乱的粉色光丝,正悄悄地探出头,另一端,赫然连着他自己。
李闲心中了然,冲她挑了挑眉,挤出一个自认帅气逼人的k。
木清柔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浮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她猛地扭过头,仿佛多看李闲一眼,自己的道心就会被玷污。
“咳!”
李闲清了清嗓子,收回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双手往身后一背,学着那些世外高人的模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语气深沉。
“好了,演出结束,完美谢幕!各位观众,爷我该下班闪人了。”
这一句话,让刚刚缓过一口气的众人,心又提了起来。
“走?老大,你要去哪?”石雷第一个忍不住,大步上前,瓮声瓮气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都还不知道,你的伤……”
“伤?”李闲打断他,转过身,拍了拍自己胸膛,发出“砰砰”的闷响,“你看我像有伤的样子吗?龙精虎猛,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孙百符长老快步上前,神色无比凝重:“李闲,不可胡闹!此地虽已稳定,但乃是你以一己之力强行扭转法则而成,其中玄机,我等闻所未闻。你更是透支了神魂本源,必须立刻随我们返回宗门,请太上长老……”
“打住。”
李闲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孙长老,您就别操心了。我这人,天生劳碌命,说好听点是能者多劳,说难听点就是个跑腿的。”
他环顾四周,指了指那化作山川基石的怪物残骸,又指了指头顶那片初生的“星空”,摊开手,一脸理所当然。
“我呢,可以算是个快递员,天下第一的那种。”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现在,货已经送到了,客户也签收了,我这个快递小哥,自然该下班了。至于那个什么宗门信物,什么定位法阵,就别用在我身上了,浪费。”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木清柔在内,都变了脸色。
宗门信物,是他们这次任务能够彼此定位、并且在危急时刻传送回宗门的最后凭依。李闲竟然知道!而且听他的口气,这东西对他似乎无效?
“李闲!”金锐锋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冷冽如刀,“你到底是谁?你所用的,是什么力量?这一切,必须向宗门禀报!”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剑心在疯狂示警,告诉他眼前的青年是比那禁忌怪物更无法理解的恐怖;可被颠覆的骄傲与身为核心弟子的执念,又驱使他必须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重新拼凑起自己破碎剑心的答案。
“禀报?”
李闲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看着金锐锋,眼神里那股玩世不恭,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他之前任何时候的张狂,都更让人心悸。
“金师兄,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小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重新挂上微笑,拍了拍金锐锋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这个人呢,最怕麻烦,也最喜欢清静。所以,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咱们就当是做了场噩梦,梦醒了,就该忘了。谁要是记性太好,非要帮我写回忆录,我怕我会忍不住给他的人生添点更刺激的‘素材’。”
“我,李闲,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杂役弟子。今天,我们什么都没遇到,只是迷了路,然后又找到了出路,明白吗?”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