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雾礁,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那并非想象中的海底世界,而是一片悬浮在漆黑虚空中的、由无数巨大残破船骸、宫殿碎片、扭曲骨骼甚至小型陆地板块拼接而成的**巨大漂浮集市**!无数闪烁着幽绿、惨白、暗红光芒的灯笼悬挂在各处,勾勒出光怪陆离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阴冷、腐朽却又混杂着各种奇珍异宝和不明药物的复杂气味。这里,便是**幽冥鬼市**!
“聚宝号”在鬼市外围一处相对“规整”的码头停靠。钱不多笑着对周明远道:“周公子,鬼市已到,这是约定的海图玉简和信物,凭借此物,可在鬼市核心区‘无常殿’找我商会兑换后续报酬。鬼市之内,龙蛇混杂,规矩独特,几位务必小心,我们三日后在此汇合。”
周明远接过玉简和一枚刻着金蟾的黑色令牌,点头应下。
踏入鬼市,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街道(如果那些连接着破碎船板和骨骼的狭窄通道能算街道)上,行人(或者说“东西”)形态各异。有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两点鬼火的巫妖;有身体半透明、飘忽不定的怨灵商贩;有浑身覆盖鳞片、腮帮开合的海族;也有像周明远这样伪装起来、气息收敛的活人修士。几乎所有存在都刻意隐藏着真实身份和气息,彼此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
交易的内容更是千奇百怪:有贩卖刚从古墓挖出的、还带着泥土和诅咒的陪葬品;有兜售用深渊魔物器官炼制的诡异药剂;有拍卖被封印在晶体中的强大妖兽魂魄;甚至还有公开叫卖某些小世界坐标或宗门秘闻的……一切都游走在灰色甚至黑色地带。
周明远带着三女在鬼市中穿行,大开眼界。他看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好东西”:
- 一块能模仿任何人声音的**千面魔芋干**。
- 一瓶据说滴入眼中就能看穿低级幻术的**破妄泉水**(但副作用是可能暂时失明)。
- 一截会自己跳舞、并散发安宁气息的**安魂木**。
- 甚至还有一个被关在笼子里、不断诅咒买家的**小恶魔**,被明码标价出售。
然而,鬼市的规矩也极其严格。随处可见身披黑色重甲、面容隐藏在狰狞头盔下、气息冰冷的**鬼市执法队**。他们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禁止强买强卖,禁止在非角斗区私斗,违者会被当场格杀或拖入“无间狱”。曾经有炼虚巅峰的大能在此闹事,不过一炷香时间,便连同其随从彻底消失,再无痕迹。这使得鬼市成为了一个奇特的、在混乱中维持着脆弱平衡的法外之地。
正当周明远在一个摊位前,对一块蕴含着微弱空间波动的**虚空晶石**感兴趣时,旁边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披着斗篷、身形娇小(似乎是女性)的顾客,正被几名气息阴鸷、脸上有着诡异刺青的壮汉围住。
“小妞,把你刚才买到的那颗‘阴魂珠’交出来!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为首壮汉狞笑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弯刀上。他们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直接动手,但威胁意味十足。
那娇小身影似乎很害怕,后退几步,撞到了周明远身上。
周明远本不欲多管闲事,但神识扫过那娇小身影时,却微微一怔——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他体内混沌之力隐隐共鸣的**空间波动**!而且,这气息……似乎在哪里感应过?
就在他愣神之际,那娇小身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带着哭腔的、刻意改变的声音哀求道:“大哥,救救我!他们抢我东西!”
那几个刺青壮汉立刻将不善的目光投向周明远:“小子,不想惹麻烦就滚开!”
周明远眼睛微眯,看了看抓住自己胳膊的“手”(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其冰凉与轻微的颤抖),又看了看那块近在咫尺的虚空晶石,忽然对摊主说道:“这晶石我要了。”然后,他目光转向那几个壮汉,淡淡开口:“她,我罩了。现在,滚。”
周明远展露出的化神后期气息(他依旧有所隐藏)以及那份从容,让几个元婴期的刺青壮汉有些忌惮。他们狠狠瞪了周明远和那娇小身影一眼,撂下句“走着瞧”,便悻悻退入人群。
那娇小身影松了口气,低声道:“多谢道友相助。”随即迅速松开手,将一个冰凉的小物件塞进周明远手心,然后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周明远摊开手,掌心是一枚非金非木、刻着复杂星纹的**黑色令牌**,与他从金蟾商会得到的截然不同。
“有点意思……”周明远收起令牌,买下虚空晶石。他决定不再闲逛,而是找了个相对热闹的交叉路口,铺开一块兽皮,将从骸骨城得来的、自己用不上的部分“赃物”以及几件得自秘境的、看似古怪实则用处不大的小玩意儿摆了出来,做起了临时摊主。他想借此观察鬼市,也看看能否“钓”到一些有趣的人或信息。
果然,他摊位上的几件蕴含特殊波动的东西,吸引了不少目光。期间,有鬼鬼祟祟的家伙想用假货掉包,被血刃冰冷的眼神和隐隐泄露的战魂煞气逼退;也有试图压价的,被红菱巧笑嫣然间套走了更多信息。
直到夜幕降临(鬼市没有真正的昼夜,但光线会变得更加幽暗),一个穿着繁复星空长袍、脸上戴着半边哭笑面具的人,停在了周明远的摊前。他(或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枚得自白色面具人的、已经失去光泽的破碎面具上。
“阁下,对这面具感兴趣?”周明远主动开口。
那星空袍者发出沙哑的笑声,并未回答关于面具的问题,而是低声道:“能杀死‘巡天镜的走狗’,阁下好手段。我家主人,对阁下身上的‘混沌’气息很感兴趣。明夜子时,‘往生栈’天字一号房,或许有阁下想要的东西——比如,如何真正掌控那股力量,以及……避开‘镜光’的追踪。”
说完,他也不等周明远回应,便转身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周明远心中剧震!对方不仅知道白色面具人的身份,竟然还能察觉到他体内最深处的混沌之力!这幽冥鬼市,果然藏龙卧虎!
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是机遇,还是另一个更深陷阱的开始?那“往生栈”又是何等地方?周明远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鬼市,感觉一张更大的网,正在缓缓收紧。悬念,再度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