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时间了。”她艰难地从“温柔枷锁”中抽出一只胳膊,摸索着看了看手机屏幕。
回到房间后,她好不容易平复了翻江倒海的情绪,就给大古偷偷发了一条讯息:
【炎珊】:大古队员,睡了没?关于…之前说过的‘那些事’,有点新情况想和你聊聊。非常重要!请务必一个人悄悄来庭院,别让任何人发现!拜托了!(t_t)
她特意强调了“一个人”和“别被发现”,希望能挽回一点局面。
“丽娜姐姐?丽娜姐姐?”炎珊轻轻推了推紧抱着她的丽娜,声音又轻又软,带着点撒娇的鼻音。
“唔嗯~怎么了小炎珊?”丽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那个…我…我想去看看星星,今晚的星空好美…丽娜姐姐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嘛~?”炎珊眨巴着大眼睛,用上了十二分的撒娇功力。她知道休息时的自己撒娇,对丽娜来说是绝杀。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丽娜果然无法抵抗,揉了揉眼睛,“要不要叫醒队长一起?”
“算了吧,”炎珊连忙摇头,语气体贴,“姐姐最近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于是,两人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温暖的被窝和房间。
她们刚关上门,黑暗中,居间惠就睁开了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悄然起身,如同影子般跟了上去。
清冷的月光洒满静谧的庭院。提前到达的大古,正有些紧张地踱着步,看到炎珊独自一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连忙迎上去招手:“炎珊,你来了。”
“大古?怎么就你一个人?”炎珊冲到他面前,语气急切得几乎破音,眼神慌乱地四下张望,“丽娜姐姐呢?她没跟你在一起?”
“丽娜?”大古一脸茫然,“不是你让我别被人发现,一个人悄悄过来的吗?”
炎珊瞬间语塞,感觉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糟了!丽娜她……失踪了!
就在刚才,出了房门没走多远,炎珊就借口自己准备了一份“道歉小礼物”忘在房间了,让丽娜先去庭院等她,自己马上就到。结果等她迅速折返再出来,丽娜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走廊、庭院、甚至附近的小径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影!
更让她心沉到谷底的是:念写!无效!心灵感应!失效!丽娜那独特的心灵波动,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彻底消失了!整个旅馆范围内,她能清晰感应到其他所有人的心灵立场,唯独没有丽娜!唯一的“好消息”是,似乎也没有陌生的、充满恶意的波动。
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巨大的自责瞬间攫住了炎珊。她怀疑丽娜遭遇了不测,这种完全超出预料和掌控的意外,让她彻底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
“到底怎么了?炎珊!你冷静点!”大古看着炎珊脸色煞白、六神无主、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的样子,意识到事态严重,心也提了起来。
“你……你能感受到吗?丽娜的心灵波动?快试试!”炎珊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抓住大古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
大古立刻凝神感应,眉头越皱越紧:“没有……完全感应不到!怎么会这样?”他终于明白炎珊为何如此失态。
“快!我们快去叫醒大家!分头去找!必须……”大古当机立断就要冲向宿舍区,却被炎珊用尽全力死死拽住。
在巨大的自责、恐慌和未知威胁的压力下,炎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腿一软,跪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身体因恐惧和激动剧烈地颤抖着。她仰起布满泪痕的小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声音破碎而哽咽,语无伦次地哭诉:
“怎么办…大古…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搞这种事情的…我不该让她一个人走的…万一…万一她要是…要是出事了…我…我…” 巨大的恐惧让她连那个最坏的结果都不敢说出口。
大古从她断断续续、充满悔恨的哭诉中,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起因。但现在,绝不是责怪的时候!
他立刻半跪在炎珊面前,双手用力但异常温柔地扶住她不断颤抖的双肩,强迫她看向自己。他的眼神如同磐石般坚定,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她的慌乱:
“炎珊!看着我!听我说!冷静下来!这不全是你的错!她可能只是有事临时离开了!或者去了别处!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慌乱无措的炎珊,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大古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能依靠的浮木,将额头抵在他胸口,泣不成声。
就在此时,庭院入口处。
拿到解酒药、一路小跑赶回来的丽娜,心里充满了歉意:“糟糕糟糕,找药耽误了这么久,不知道小炎珊等急了没有……”她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踏入庭院。
然后,她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月光如水,清晰地映照出院中的景象:大古半跪着,正将哭泣的炎珊紧紧拥在怀里!他的手臂环抱着她,姿势充满了保护性和深沉的安慰意味,而炎珊的脸完全埋在他的胸前,身体还在微微抽动。
丽娜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刚才寻找药物的焦急、因迟到而产生的深深愧疚,此刻都化作了最刺骨的冰锥,狠狠扎进心里。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痛楚瞬间淹没了她。她感觉自己像个最愚蠢的闯入者,猝不及防地撞破了这个她最不愿看到的、亲密无间的“秘密”。
“丽……丽娜?!!”大古震惊无比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个僵立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的心灵感应,竟然对近在咫尺的丽娜毫无察觉!
“丽娜姐姐!!!”炎珊听到声音,猛地从大古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丽娜,仿佛溺水者看到了岸。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不管不顾地直接扑进了丽娜的怀里,双臂紧紧环抱住她的腰,将满是泪痕的小脸埋在她肩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哭腔:“你…你吓死我了…你去哪儿了…”
“等...”炎珊的动作太快,大古甚至来不及阻止她跑向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丽娜的人。
“发…发生什么事了?”丽娜被炎珊扑得一个趔趄,双手下意识地回抱住她,但大脑还处于一片混乱和刺痛之中。她看看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炎珊,又看看一脸凝重和惊疑的大古,完全搞不清状况。刚才撞见的那一幕带来的冲击,与此刻炎珊异常的反应交织在一起,让她更加困惑。
“你……你真的是丽娜?”大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谨慎地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丽娜,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为什么感应不到你的心灵波动?”
“???”丽娜彻底懵了,“大古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当然是丽娜!到底发生什么了?炎珊怎么了?”
大古深吸一口气,迅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炎珊借口离开后丽娜失踪、两人如何寻找、如何感应不到她的心灵波动、炎珊如何崩溃自责——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遍,同时也隐晦地提到了炎珊最初约他出来的“部分”原因。
“原来……是这样啊……”丽娜听完,恍然大悟,心中那股尖锐的刺痛感被巨大的愧疚和后怕取代。
她低头看着怀中还在小声抽泣、身体微微发抖的炎珊,心疼地收紧了手臂。原来这傻丫头是被吓坏了……但是,刚才庭院里那紧紧相拥的一幕,如同烙印般清晰地留在她眼底,那份挥之不去的异样感,并未因这个解释而完全消散。
“我刚才准备过来的时候,在走廊上遇到队长了。”丽娜解释道,声音有些发涩,“她说头疼恶心得厉害,像是酒劲上来了,让我帮她找点解酒药。至于为什么心灵波动会消失……”她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造型古朴、透着几分邪异的三角形护符,“可能是因为这个东西。我在去找药时,在走廊无意间捡到的,觉得样子古怪就顺手揣兜里了。”她将护符递给大古。
大古接过护符,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石。他凝神感应,果然,当护符离开丽娜身体一段距离后,她那熟悉而温暖的心灵波动立刻清晰地重新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没错!就是这个东西在作祟!”大古肯定道,眉头紧锁,“竟然能完全屏蔽心灵波动……这太不可思议了,回去必须好好研究一下它的原理和来源。”
丽娜看着大古手中的护符,眼神复杂。这东西的出现,似乎解释了一切,又似乎让某些东西变得更加模糊。
之后,大古与丽娜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通过刚才的对话和炎珊崩溃时透露的只言片语,丽娜已经完全明白了炎珊今晚这一系列“骚操作”的真实目的——撮合自己和大古。这个认知让她心情更加复杂,既有对炎珊这份笨拙心意的感动,又有对刚才那一幕挥之不去的介怀,还有一丝……对大古此刻反应的微妙观察。
大古看着情绪逐渐平复、但依旧赖在丽娜怀里的炎珊,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的丽娜,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既然是一场误会,丽娜也安全回来了,那就好。时间真的很晚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护符,“这东西我先保管。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炎珊队员,”他看向炎珊,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下次再这样‘有重要事情’半夜叫我出来,可要好好补偿我受的惊吓才行。”
“知道啦知道啦~”炎珊从丽娜怀里抬起头,鼻头红红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啦,温柔善良的大古先生~”
“嗯。”大古也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眼神清澈坦然。
两人这熟稔而自然的互动和调笑,让炎珊那因惊吓和哭泣而有些过载的大脑产生了一丝错觉:嗯?他们俩的关系……是不是比之前更融洽、更亲近了一些?好像……有戏?在朝我期望的方向发展?
“算了,既然结果是好的,过程虽然惊悚了点……那就不要多想了。”心力交瘁的炎珊果断放弃了思考,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哭累了的她,像只找到归宿的小兽,在丽娜温暖而令人安心的怀抱里,蹭了蹭,很快便沉沉睡去。只是丽娜抱着她的手臂,似乎比平时更紧了一些,目光望向大古离开的方向,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