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那句“弟子确有隐瞒”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黑暗与寂静中激起空洞的回响。他等待着，等待着审判的降临，等待着冰封的怒意，或是更深的疏离。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并未发生。
黑暗中，苏瑶的身影似乎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又或许是光影的错觉。她没有立刻回应，那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蔓延开来，但这一次，沉默的质地似乎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全然的戒备与抵抗，而是掺杂了一种……沉重的、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凝滞。
就在墨渊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灵魂层面的重压，准备再度开口，将那血淋淋的真相和盘托出时——
苏瑶动了。
她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他，但那清冷的声音，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平和的语调，穿透了黑暗，清晰地传入墨渊耳中：
“……我们谈谈。”
四个字。
简单，平静，没有质问，没有斥责，甚至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却像一道惊雷，在墨渊脑海中轰然炸响！
我们……谈谈？
不是“你交代”，不是“从实招来”，而是“我们谈谈”？
这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想！他预想过师尊的震怒，预想过她的失望，预想过她冰冷的审视，甚至预想过她直接动手清理门户……唯独没有预想过，会是如此……平静的邀请。
这平静之下，蕴含着怎样的风暴？还是说……这本身就是风暴眼？
墨渊怔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那酝酿了许久、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坦白，被这突如其来的“谈谈”硬生生堵了回去，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苏瑶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她缓缓地，转过了身。
殿内依旧黑暗，但化神修士的目力，足以让她看清墨渊脸上那瞬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她那双冰封般的眼眸，在极致的幽暗中，仿佛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正静静地倒映着他有些慌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