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瑶光峰在星辉下显得格外静谧。主殿内，明珠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晕，将师徒二人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苏瑶于主位坐下，姿态依旧清冷从容，仿佛几个时辰前在那拍卖会上掷下四百万上品灵石的惊世之举，不过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尘。她自宽大的袖袍中取出那个寒气缭绕的寒玉丹瓶，并未多看，只是随意地置于身旁的玉几之上。
玉瓶与玉几接触，发出清脆的“叩”声，在这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墨渊立于殿下，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小小的丹瓶之上。四百万上品灵石……这个数字如同沉重的山岳，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刺痛感。他亲眼见过瑶光峰的库藏清单，深知这几乎是掏空了峰内多年积累，甚至可能动用了师尊个人的珍藏。
为何？
是为了弥补他重生归来后，那隐藏至深、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道基瑕疵？还是预见到了他未来可能因急于提升实力而导致的根基隐患？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翻滚，最终汇聚成一个几乎让他无法承受的猜测——这枚丹药，是为他准备的。
殿内沉默蔓延，唯有夜风穿过殿外竹林传来的沙沙声。
终于，墨渊抬起眼，望向玉几后那张冰封般的容颜，声音因极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而显得低沉沙哑：“师尊……这补天丹，太过珍贵。弟子……何德何能……”
苏瑶抬眸，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强自镇定的表象，直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与震动。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用那平淡无波的语气问道：“墨渊，你可知，何为‘道基’？”
墨渊一怔，随即收敛心神，谨慎答道：“道基乃修士修行之根本，如同屋之基石，木之根本。根基不稳，则大道难行，易入歧途，甚或……前路断绝。”
“不错。”苏瑶微微颔首，视线却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更深远的地方，“道基之损，有形之伤易察，无形之患难防。有些损伤，潜藏于神魂本源，蛰伏于命运轨迹，非至关键时刻，不会显现。而一旦爆发，便是倾覆之危。”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墨渊却从中听出了某种沉重的、仿佛亲身经历过的告诫。他心中猛地一凛，难道师尊所指，并不仅仅是他？
苏瑶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脸上，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修行之路，漫长崎岖。天赋、心性、机缘，缺一不可。然，若根基有瑕，纵有通天之志，亦如沙上筑塔，终将崩塌。”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向那寒玉丹瓶，指尖在清冷的明珠光辉下，泛着如玉般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