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回到床边。
他看着依旧昏迷的苏瑶,迟疑了片刻,才轻轻扶起她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自己并不宽阔的胸膛上。她的身体很软,很轻,带着寒意和淡淡的血腥气。他的手臂有些僵硬,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取出一颗新炼的丹药,凑到她的唇边。她的嘴唇干涩而冰凉。他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撬开她的齿关,将丹药送了进去,然后渡入一丝极其温和的灵力,助她化开药力。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完成了一件无比艰巨的任务,缓缓将她重新放平,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
他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
丹药似乎起了一些作用,她原本急促而微弱的呼吸,稍稍平稳绵长了一些,紧蹙的眉头也似乎舒展了半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胸腔中涌动,酸涩而胀痛。
他想说点什么。
想说“谢谢”。谢谢她的维护,谢谢她的舍身相救。
更想说“对不起”。对不起他的怀疑,对不起他的恨意,对不起他直到她奄奄一息,才窥见那冰层之下的裂痕与伤痕。
嘴唇翕动了几下,那个“谢”字,那个“歉”字,却在喉头翻滚了无数次,终究未能吐出。
太重了。
这轻飘飘的字眼,如何承载那以身为盾的重量?如何弥补那根植于灵魂的恨意与伤害?
它们卡在那里,如同鱼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只会带来绵密而持久的疼痛。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默默地,再次坐回那个冰冷的蒲团上,恢复了守护的姿态。
殿内依旧寂静。
一个未说出口的“谢”字,如同无形的涟漪,在这清冷空旷的大殿中,在他碎裂的道心深处,无声地扩散开来。
它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
也预示着,某些坚冰,一旦开始融化,便再难冻结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