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的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却比之前更添了几分粘稠的寒意。那“清理者”自毁后逸散的混乱能量残余，如同污血般玷污着这片虚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罗睺手臂上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阴影物质，仍在顽固地侵蚀着他的魔元，发出细微的、仿佛啃噬灵魂的滋滋声。他血眸低垂，面无表情地运转魔功，一丝丝灰蒙蒙的混沌气流萦绕在伤口处，与那阴影物质激烈对抗、消磨，过程显然并不轻松。
伊芙失魂落魄地站在金属平台上，手中紧握着那个冒着青烟、显然已过载损坏的便携式数据终端，脸色苍白得如同星渊深处冻结的尘埃。方才她强行切断“清理者”与主网络的连接并下载数据，几乎耗尽了这终端的所有机能。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只来得及下载部分加密数据……核心防火墙太强……终端……毁了。”
背叛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信任已然破碎。但眼下，这可能是了解“虚空低语者”及其背后“观察者”的唯一线索。
江宁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走到伊芙面前，伸出手，语气平静无波：“给我。”
伊芙颤抖着将损坏的终端递过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江宁接过终端，神识沉入主系统。光幕在意识海中展开，无数乱码和损坏的数据流如同破碎的星辰般闪烁。主系统全力运转，算力如同精密的手术刀，开始剥离那些无用的错误信息，尝试修复和重组被加密的核心数据碎片。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那“虚空低语者”的加密技术迥异于已知的任何体系，带着一种非生非死的诡异质感，仿佛其创造者本身就站在某种生命形态的边界上。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罗睺依旧在逼除手臂上的阴影，魔元与混沌气流交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伊芙则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蜷缩在平台角落，将脸深深埋入膝盖。
不知过了多久，江宁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破解了一部分！”
混乱的数据流在主系统光幕上逐渐稳定、重组，化作一段段残缺却触目惊心的信息：
“……日志片段-纪元无法测算……”
“……‘主脑’意志延伸……‘虚空低语者’并非个体，乃‘主脑’散布于诸天万界之触须与耳目……”
“……任务：观察、记录、筛选……寻找特殊‘变量’与‘悖论点’……”
“……判定标准：对既定‘命运轨迹’、‘因果逻辑’产生不可调和之扰动者……”
“……目标实例G-N-07（洪荒）……目标实例T-G-734（绿源星）……目标实例（数据损坏）……”
“……‘观察者’协议……‘主脑’将于‘变量’积累至临界，或检测到超高优先级‘悖论’时苏醒……进行……‘最终评估’……”
“……‘最终评估’结果：符合‘进化潜质’者，吸纳。不符者……抹除。资源回收。”
“……警告：检测到超高优先级‘悖论点’……坐标（指向江宁与罗睺）……威胁等级：超越上限……建议……优先清除……”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后面是更大片的损坏区域。
然而，仅仅是这些碎片，已足以在江宁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虚空低语者”背后，果然有一个更庞大的存在——“主脑”！它并非单纯的毁灭者，更像是一个冷酷的……“观测者”与“筛选者”！它在诸天万界中寻找那些能够扰动命运、打破逻辑的“变量”和“悖论点”，进行观察和记录！而当这些“变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或者出现像他和罗睺这样超出其计算模型的“超高优先级悖论”时，那所谓的“观察者”（很可能就是“主脑”本身）便会苏醒，进行……“最终评估”！
评估通过，或许是被“吸纳”？评估不通过，便是……抹除！
这简直就像是另一个版本的、更加精细和冷酷的“归零协议”！只不过“机制”是要将一切归于绝对的“秩序”和“静滞”，而这“主脑”则是要筛选出符合其“进化”标准的个体或文明，淘汰其余！
他们二人，因为联手挫败“归零”，自身力量特质又截然相反且融合，已然被标记为“超高优先级悖论点”，列入了优先清除的名单！
“好一个‘观察者’……好一个‘最终评估’！”罗睺不知何时已逼除了大半阴影物质，虽然气息略有损耗，但眼中血色更盛，那是被更强大猎物激起的凶戾，“将诸天万界视为苗圃，万物生灵视为试验品……倒是比那冰冷的‘机制’，更多了几分令人作呕的‘趣味’。”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魔祖傲岸，岂容自身被他人如此“观察”与“评估”？
伊芙也听懂了部分信息，她抬起头，脸上已无血色，只剩下深深的恐惧与……一丝茫然。她原本以为“虚空低语者”只是另一个强大的掠夺者势力，却没想到其背后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自己之前的背叛与妥协，在这种层面的存在面前，显得何等可笑与卑微。
“我们……我们都成了它的目标……”伊芙声音颤抖。
“不止是我们。”江宁面色凝重，指向数据中提到的“目标实例”，“洪荒，绿源星，还有其他未被完全损坏的坐标……所有曾展现出足够‘变量’特质，或者与‘悖论’相关的世界与文明，恐怕都在它的观察名单上！”
这“主脑”的视野和布局，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广阔和深远！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诸天万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