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缓缓走入殿内。她并未穿着皇后的朝服,只是一身素雅的常服,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怜悯。她挥退左右,只留两个执行命令的老内侍在殿门外静候。
“逼你?”皇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瑜妃耳中,“郭氏,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父亲是如何踏入成王府的吗?”
不等瑜妃回答,皇后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那时的圣上,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安居府内,教养孩儿,从不参与争储。是你父亲,镇国公,气势汹汹而来,对我夫妻二人言道:‘国公府可倾力辅佐成王问鼎,但需我长女入府,将来在后宫占一席之地,并育有子嗣。若成王无意,想必其他皇子会极有兴趣。’”
皇后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瑜妃:“他说这番话时,眼神从未离开过我和我那两个年幼的孩子。那不是商议,是威胁。”
“为何选中当时的成王?无非是因他背后势力最为单薄,当时的敬国公府亦是人丁稀落,空有爵位,便于掌控。而你镇国公府,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真正‘鼎力相助’的?”皇后不等她回答,自问自答,“是在你怀胎三月,由你父亲派来的太医‘确诊’为男胎之后!你们的意图太过明显,野心毫不遮掩。这对陛下而言,是赤裸裸的羞辱,是趁火打劫,是将他视为傀儡!”
“不!不是的!我是真的爱他啊!”瑜妃声嘶力竭地喊道,泪水纵横,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显得格外狼狈。
“爱?”皇后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讽刺,“爱他,所以听从你父亲的安排,试图谋害他的结发妻子,毒杀他的嫡子?若非我夫妻二人始终心存警惕,步步谨慎,只怕这后宫、这皇城,早已改姓郭了吧!”
话语如刀,彻底斩断了瑜妃最后的幻想和自我欺骗。她瘫软在地,眼神彻底灰败,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后不再多言,微微侧首。两名面无表情的内侍上前,一人按住挣扎渐弱的瑜妃,一人将那道洁白的绫缎,缓缓套上了她纤细的脖颈……
曾经宠冠六宫,风光无限的瑜妃,就在这冰冷的宫殿里,香消玉殒。大约一刻钟后,内侍确认气息已绝,无声地退至一旁复命。皇后最后看了一眼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转身离去,裙裾拂过光洁的地面,没有一丝留恋。
第三道圣旨,则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落在了三皇子府:
“皇三子,年幼失教,虽未直接参与逆谋,然知情不报,纵容外家,其行可憎,其情难恕。着即褫夺亲王封号,贬为庶民,圈禁于府,非诏不得出,终身如是。”
当宣旨官念完旨意,府内仆役面如死灰,唯有那位曾经眼中总带着阴郁和野心的少年,此刻脸上竟奇异般地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他安静地跪在地上,听着旨意,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或许,从那令人窒息的政治漩涡和母族无休止的野望中挣脱出来,哪怕是以这种失去一切自由和尊荣的方式,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另类的安宁。
第四道圣旨,如同撒向朝堂的巨网,让所有心怀鬼胎者胆寒:
“慎刑司内一干逆党嫌犯,即日起,全部移交大理寺。着大理寺主审,刑部、吏部协理陪审。凡涉案官员,无论品级高低,一经查实,立即锁拿,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前三道圣旨,针对的是谋逆的核心,大臣们尚能强自镇定。但这第四道旨意,意味着清洗的范围将无限扩大,牵连之广,足以让整个朝堂换血。旨意宣读完毕的瞬间,殿内隐约响起了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有人面色惨白,汗出如浆,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更有那心理承受能力弱的,想到自己与镇国公府千丝万缕的联系,直接双眼一翻,瘫软在地,引来周围一片压抑的低呼与更加深重的恐惧。
皇帝冷眼看着殿内的众生相,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背叛朝廷、挑战皇权的下场。
第五道圣旨,则为这场清晨的雷霆行动再添一笔浓重肃杀:
“皇城司听令!即刻包围安平郡王府,许进不许出!有敢强行冲击者,无论身份,就地格杀!”
一道道旨意,精准、迅速、狠辣。朝堂之上,此刻只剩下内侍宣读圣旨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回荡。群臣垂首,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每个人心中都涌起巨大的惊悚与寒意。他们清晰地认识到,陛下对局面的掌控远超他们想象。这不是仓促的反击,而是酝酿已久、谋定后动的清算。目的明确——要将以镇国公为核心的势力连根拔起,彻底铲除,永绝后患。
退朝的钟声响起,大臣们鱼贯而出,却无一人交谈。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异常,脚步匆匆,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宫门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众人心中的阴霾。
萧凛站在镇国公府的庭院中,看着昔日繁华的府邸在抄家士兵的践踏下变得一片狼藉,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升起一丝莫名的悲凉。权力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成王败寇。今日是镇国公府,明日又会是谁?
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知道这场震动朝野的“清算”,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而他要做的,就是坚定不移地站在皇帝这一边,将所有的威胁,一一拔除。
“清理完毕,回宫复命。”萧凛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硬。转身离去时,玄色的披风在风中扬起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他此刻的决心,不容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