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稳,车帘掀开,首先下来的是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的定北侯萧镇山。紧接着,林母迫不及待地探出身,在王妈妈的搀扶下下了车。最后,一个身影利落地跳了下来,正是离家数月的瑾瑜。
“父亲!母亲!” 萧凛连忙上前一步。
然而,林母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儿媳那惊人的巨肚上,眼圈瞬间就红了。她几乎是小跑着越过儿子,一把紧紧握住罗晴的手,声音都带了哽咽:“我的儿!苦了你了!怀着双身子,还是这般月份,还要操持这一大家子事务……” 她上下打量着罗晴,越看越是心疼。
下一刻,她猛地放开罗晴的手,扭头就朝萧凛身上捶打过去,又是气又是急:“你个混账东西!晴儿怀孕如此大事,你竟敢隐瞒不报到现在!还让她如此辛劳!你个不省心的,看我不打死你!”
萧凛自知理亏,也不敢躲,只能硬生生受着母亲的“花拳绣腿”,连连告饶:“母亲息怒,是儿子的错,是儿子的错……”
罗晴看得心急,又不敢上前,生怕婆母激动之下不小心撞到自己。她忙轻轻拽了拽女儿的衣角,朝她使了个眼色。
小霏霏机灵过人,立刻心领神会,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林母,仰起小脸,用甜得能沁出蜜来的声音喊道:“祖母!祖母!您快看看霏霏呀!霏霏好想好想您呀!您都不想霏霏吗?”
果然,小孙女这软糯娇憨的呼唤,比什么劝解都管用。林母高举的拳头顿时停在了半空,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作了绕指柔。她弯腰一把将小孙女紧紧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儿地叫着,在那粉嫩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哪里还顾得上教训儿子。
萧凛这才得以“脱险”,偷偷向女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而此刻,罗晴的目光,早已越过众人,牢牢地锁在了那个清瘦挺拔的少年身上。数月不见,她的瑾瑜仿佛变了个人。身量拔高了许多,走时还与霏霏差不多高,如今已明显高出妹妹半个头了;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婴儿肥消失了,露出了清俊的轮廓;眼神沉静,举止间多了几分历练后的稳重,那个在她膝下撒娇的幼童影子,已然模糊。
“瑾瑜……” 罗晴喃喃唤道,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往下落,怎么止也止不住。
萧凛看着泪眼相望、默默无言的母子二人,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既有对妻子心疼,也有对儿子成长的感慨。他走上前,将情绪激动的罗晴轻轻拥入怀中,然后向站在原地的瑾瑜伸出了宽厚的手掌。
瑾瑜看着思念已久的母亲和妹妹,再看看父亲鼓励的眼神,鼻尖也是一酸。他快步走到父母身边,还没站稳,就被罗晴用那双因怀孕而略显笨拙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搂住了。熟悉的温暖怀抱,让少年努力维持的沉稳几乎溃散。
霏霏也从祖母怀里钻出来,跑过来抱住了哥哥的腰,小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
定北侯和林母站在一旁,看着这终于团聚、紧紧相拥的一家四口,眼眶也不由得湿润了,泛起了欣慰的红色。
还是萧镇山最先稳住情绪,他清了清嗓子,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儿子一下,故作严肃地呵斥道:“还傻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晴儿身子重,不能久站吗?还不快扶你媳妇儿进府休息!”
萧凛挨了一脚,却呲牙笑了起来,连忙柔声哄着还在垂泪的罗晴:“晴儿,莫哭了,这是大喜事,孩子都回来了,该高兴才是。我们回府,慢慢说话。”
林母也抹了抹眼角,一手牵着霏霏,一手拉着瑾瑜,连声道:“对,对,回府,回府!都回家了!”
一家人这才相携着,踏着夕阳的余晖,欢声笑语地朝着府内走去。厚重的府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将外界的纷扰隔绝,只留下满院的温馨与团圆。
回到府中,考虑到二老和瑾瑜一路车马劳顿,晚膳并未大肆铺张,只准备了清淡可口的家常菜肴。席间,众人虽有许多话要说,但见罗晴面露倦色,二老也难掩疲态,便都默契地没有深谈。
反正,人已经平安回来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