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罗晴感兴趣的是最后一部分——关于府城店铺的事。九芽用近乎一半的篇幅,详细描述了陈望近期的创作。
“陈望近日迷上了雕玉器和木饰品,已完成了两套檀木饰品和一套玉器饰品。那檀木的被他雕成了梅兰竹菊四君子,玉器的则是一套蝶恋花,件件精巧别致,摆在店里不过三日就被抢购一空。”
读到这里,罗晴不禁想起那个沉默寡言却手艺精湛的匠人。当初将他请出来,果真是明智之举。
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却让罗晴微微挑眉。
“陈望现在正着手设计一套新首饰,他自己说这套首饰无论成套购买还是单件购买,都不会觉得突兀,而且不挑材质。玉质的高贵典雅,木质的端庄沉稳。他还说……”信写到这里,笔墨似乎顿了顿,才继续写道:“等样品出来,玉质的由我佩戴,檀木的寄到京城给姐姐。”
罗晴反复读着这段话,敏锐地察觉到字里行间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九芽在信中大量转述陈望的话,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欣赏,以及陈望特意为九芽设计玉饰的举动,都让她嗅到了些许特别的气息。
若真如她所料,倒是一桩美事。罗晴唇角微扬,想起当初调查陈望背景时的了解:那人虽腿脚不便,行走需倚仗手杖,但远未到不能自理的程度。性情沉稳,手艺精湛,且无不良嗜好。若他与九芽真能两情相悦,倒也了却她心中一桩大事。
将信仔细叠好收进妆匣,罗晴这才唤人进来伺候。
玲珑三人应声而入,各自忙碌开来。紫衣端来温水伺候洗漱,青雾整理床铺,玲珑则机灵地去小厨房端来一碟刚出炉的桂花糕和一碗温热的牛乳。
“夫人先用些点心垫垫,离午膳还有大半个时辰呢。”玲珑贴心地说道。
罗晴就着牛乳用了两块桂花糕,空荡的胃里总算舒服了些。她坐在妆台前,由紫衣为她梳理长发,心里又将萧凛埋怨了一通。若不是他昨夜那般不知节制,她何至于睡到这个时候,连早饭都错过了。
“准备笔墨,我要给九芽回信。”罗晴吩咐道。
青雾很快备好了文房四宝。罗晴执笔蘸墨,略一思忖,便开始落笔。
她先细细问了九芽的近况,叮嘱她莫要太过劳累,又让九芽得空时画几张小狗的画像随信寄来。关于食肆和绣坊的生意,她只简单提了几句,表示全权交由九芽做主即可。
写到陈望和那套新首饰时,罗晴的笔顿了顿。她斟酌着词句,先是夸赞了陈望的手艺和创意,接着看似不经意地写道:“陈望为人诚恳,手艺精湛,只是终日埋头工作,难免孤单。你平日里若得闲,不妨多关照些。他腿脚不便,有些需要跑腿的杂事,你便让下人去办,莫要让他太过劳累。”
这话说得含蓄,却暗含深意。罗晴想知道,九芽读到此处时会作何反应。
信写到最后,罗晴的笔触变得格外柔软:“一别数月,甚是思念。京中诸事虽繁,然有世子照应,一切安好。唯愿你亦珍重自身,若有难处,务必来信告知。他日若得空闲,定会回去探望大家。”
落下最后一笔,罗晴轻轻吹干墨迹,将信纸仔细叠好装入信封。窗外阳光正好,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叽叽喳喳的,为这静谧的清晨添了几分生气。
她想起昨夜与萧凛说起要查的那些人,想起九芽信中描述的那个远离京城的、充满生机的小世界,想起可能正在萌发的姻缘……
远方还有那么一片净土,还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在纷扰之中,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与牵挂,觉得日子盼头很足。
“玲珑,”她轻声唤道,“把这封信交给门房,让他们尽快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