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轻轻晃动的软轿中,罗晴悄悄掀开轿帘一角。暮色中的宫道漫长而幽深,两侧宫墙高耸,每隔十步便有一名侍卫肃立。夕阳的余晖将琉璃瓦染成金红色,远处飞檐翘角如展翅的鹏鸟,在渐暗的天色中勾勒出威严的轮廓。
她放下轿帘,心中暗忖:萧凛在皇帝面前的地位,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高。这让她更加坚定了不能出差错的决心——无论如何,不能因自己的失误而连累他。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软轿终于停下。罗晴在萧凛的搀扶下走出轿子,抬头便看见“养心殿”三个鎏金大字高悬殿门之上。
李公公先行入内通报,不多时,殿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是一个浑厚的男声:
“萧凛你这小子,还不快滚进来!朕的茶都喝了两盏了,再不来,朕可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这语气哪里像皇帝对臣子说话,分明是好友间的调侃。罗晴暗暗吃惊,对萧凛与皇帝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
二人整了整衣冠,并肩步入殿内。殿中沉香袅袅,地上铺着厚厚的团花地毯。罗晴不敢抬头,只跟着萧凛一同跪拜:
“臣\/臣妇叩见圣上,愿圣上万福金安。”
“平身,平身!”皇帝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些虚礼就免了。快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佳人,能让萧大世子苦等七年?”
罗晴心中一震——这等私密之事,皇帝竟也知晓,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在萧凛的眼神示意下,罗晴缓缓抬起头来。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时代的最高统治者——一个活生生的皇帝。
御座上的男子约莫三十一二岁,面容俊朗,剑眉星目,与想象中威严刻板的帝王形象相去甚远。他未着龙袍,只穿一件明黄色常服,头戴翼善冠,神态慵懒地倚在宝座上,手中还把玩着一块和田玉镇纸。若不是身处皇宫大殿,罗晴几乎要以为这是个闲散的贵族公子。
但当他目光扫过来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让她瞬间清醒——这确实是一位执掌天下的帝王。
她不敢多看,迅速垂下眼帘,任由皇帝打量。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个“好”字,大笑着对萧凛道,“果然是个温婉可人的,难怪能把你收服。朕看你这小子往后有得受了,看你还敢不敢嘲笑朕惧内!”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个个低头抿唇,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在极力憋笑。
萧凛却不以为意,反而挺直腰板,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圣上此言差矣。我家晴儿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对臣好着呢。”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再也忍不住,几个小太监直接笑出声来,又慌忙捂住嘴。连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都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抖动得厉害。
皇帝指着萧凛,笑得前仰后合:“好你个萧凛,也有今天!朕可记得某人当年信誓旦旦,说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如今倒是在朕面前炫耀起来了?”
罗晴悄悄抬眼,正对上萧凛温柔的目光。他朝她微微一笑,仿佛在说“你看,我说不必紧张吧”。
这一刻,罗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忽然明白,萧凛之所以能在这个时代活得如此洒脱,不仅因为他的权势,更因为他懂得在何处坚守,在何处放松。而眼前的皇帝,也并非她想象中的那种孤家寡君。
也许,这个时代,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好了,不逗你们了。”皇帝终于止住笑,坐直了身子,语气温和地对罗晴道,“萧凛是和朕一起长大的,如今见他成家立业,朕心甚慰。日后他若敢欺负你,你尽管进宫来告状,朕为你做主。”
这话虽是玩笑,却透着亲近与认可。罗晴连忙行礼:“谢圣上隆恩。”
轻松的气氛让罗晴悄悄舒了口气,第一次面圣,似乎比她预想的要顺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