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再回京城(2 / 2)

侯夫人闻言,这才悻悻然地松了手,还不忘瞪了儿子一眼,随即理了理丝毫未乱的衣袖,姿态优雅地提了提裙摆,脸上那泼辣的神情瞬间收敛,换上了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快步向罗晴走来。

此时的罗晴,心中的震惊远远超过了即将见礼的紧张。除了震惊,她心底最多的,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惋惜——好好一幅倾国倾城的美人图,怎么就……怎么就毁在了这般泼辣豪放的性子上了?这反差之大,着实令人措手不及。

就在她暗自唏嘘,世界观被轻微重塑之际,侯夫人已携着一阵香风来到跟前。罗晴连忙收敛心神,垂眸敛衽,依着礼数盈盈拜下,声音温婉:“罗晴见过侯爷、侯夫人。”

而她身边的两个小家伙,显然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未能回神,两张小脸仰着,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小嘴微张,愣愣地望着这位与想象中慈祥、威严都相去甚远,出手如电的祖母,仿佛还在消化刚才那“惨不忍睹”的一幕。

侯夫人却是一把就拉住了罗晴正欲行礼的手,那力道,热情而坚决。她看着罗晴,眼神里是真切的疼惜与歉疚,咬牙切齿地说:“好孩子,快别多礼了!都怪那个混账东西!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放心,这笔账娘我都给你记着呢,回去后,定要好好收拾他,给你出气!”说着,她便从自己纤细莹白的手腕上,利落地褪下一只水头极好、莹润剔透、碧莹莹的翡翠玉镯,那玉镯颜色纯正,通透无瑕,一看便知是传承已久、价值连城的珍品。她不由分说地,径直套在了罗晴的腕上,“这是一点见面礼,你先收着。仓促之间,不及细备,等回府安顿下来,再将库房里那些适合你们年轻人的好东西,一并给你送去。”

罗晴的手被侯夫人紧紧握住,那玉镯触感温凉,却带着对方手心的温度。她本能地想要推拒,这礼物太过贵重,而且这热情的势头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感觉手腕被握得更紧,竟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刚刚脱离“魔爪”的萧凛及时上前,恰到好处地为自己,也为罗晴解了围。他轻轻握住母亲的手腕,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娘,您收敛些,热情过头也是会吓到人的。晴儿脸皮薄,您慢慢来,慢慢来。”

萧凛巧妙地将罗晴的手从侯夫人的“掌控”中解救出来。侯夫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讪讪地笑了笑,那笑容竟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娇憨,与方才揪耳朵的悍妇判若两人。“哎呀,瞧我,一见着儿媳妇和孙儿,高兴得什么都忘了。都是自家人,我一时没控制住。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罗晴这才从这连番的冲击中彻底回过神来,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感动,又有哭笑不得的荒谬感。她连忙拉过身边两个还在发呆的小家伙,轻轻推了推他们的后背,示意他们叫人。

两个孩子极为机灵,虽然刚才的景象冲击力巨大,但感受到眼前这两位老人眼中毫无掩饰的喜爱与热切,立刻脆生生地、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嗓音喊道:“祖父!祖母!”

这一声呼唤,如同最神奇的咒语,顿时让二老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了。定北侯朗声大笑,弯下腰,一把就将男童高高抱起,让他骑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哎!我的好孙儿!再叫一声祖父听听!”而侯夫人则蹲下身,将娇软的女孩儿紧紧搂在怀里,在她粉嫩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心肝宝贝儿地叫个不停,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凶悍”模样。

看着这温情脉脉、远超预期的相认场景,罗晴站在一旁,不禁哑然。她为此行精心准备的所有说辞、所有应对之策,所有关于豪门深似海的警惕与防备,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毫无用武之地,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悄然融化,随风飘散了去。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巨石,仿佛也被人轻轻挪开了一丝缝隙,让一丝暖洋洋的光照了进来。

这时,一位身着体面、管家模样的老者上前几步,躬身恭敬地请示道:“侯爷、夫人,时辰不早了,城门口风大,是否先请世子和少夫人、小公子小姐回府再叙?”

侯夫人连连点头,一手仍紧握着孙女儿的小手,一手又亲昵地挽住了罗晴的胳膊:“对对对,先回府,先回府!瞧我,光顾着高兴了。晴儿和孩子们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都累坏了。府里你们的院子早就收拾妥当了,一应用度都是按最好的准备,若有短缺,只管开口。你们先好生歇息,其他的,往后日子长着呢,慢慢说。”

于是,两队人马汇成一队,声势更为浩荡,车轮再次碾过京城厚重的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富有节奏的声响,穿过高大的城门洞,向着那座象征着权力与身份的侯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