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玄麟抬手,他直起腰,翻个白眼,心中暗骂:“诡计多端。”
李玄麟对着这贴狗皮膏药宽宏大量一笑,辛少庸连忙起身,与琢云一道行礼,又让亲兵去传菜,恭请李玄麟落座。
军营里的菜没有太多花样,众人都有伤,不便吃羊肉,厨子去城中买来两头猪,现杀了,用大骨头炖出一锅雪白的汤,配着胡饼,一大盆炙猪肉,蒸的猪肉大包子,卤猪头肉,猪蹄、猪尾另煮一大锅子,配姜醋汁。
众人在拼起来的两张四方桌边落座,燕屹紧挨着琢云,在她耳边嘀咕着说后背疼,想喝黄酒,琢云招来亲兵,要一壶黄酒,燕屹伸长双腿,龇牙一笑,声音大到所有人都能听见:“加点冰糖。”
辛少庸喝了琢云送来的鹿血酒,补的浑身都是劲,因此对燕屹也十分和气:“别小家气,少了自己张嘴,不用跟燕统领嘀嘀咕咕。”
帐中炭火烧的旺,李玄麟脱掉鹤氅,递给一旁立着的亲兵,笑道:“等成婚,就不会和姐姐腻歪了。”
他拿起汤匙,舀一勺汤在碗里。
他开动,刘童、元少庸两人也抄起筷子,唯独燕屹拿筷子的手一顿,面目狰狞,拿起筷子,欠身戳中一只大肉包,坐下后拔出筷子,将包子一分为二,分一半给琢云。
亲兵送上来温好的黄酒和洗干净还滴着水的五个酒盏。
燕屹吞下包子,起身接过来,拿起酒盏往后甩,甩去水渍,斟上一盏,送到李玄麟手边:“还是郡王早日成婚,我二姐弱不禁风,背不动郡王。”
刘童顿时吃岔了气,“吭”的一声,急忙放下手中胡饼,转身以袖掩面,“吭吭”的咳嗽起来,咳的面孔通红,眼中泛起水光,止住之后,清了清嗓子,转过身:“燕小哥别说笑,快吃饭。”
他夹一块炙猪肉放到燕屹碗里:“冀州猪肉好,多吃。”
他拿过酒壶,给自己斟一盏压惊,又给辛少庸斟酒:“加冰糖一温,确实好喝。”
燕屹不再说话,一口吃掉肉,喝汤吃胡饼,把胡饼也掰一半给琢云,连着吃了两块猪尾巴后,再次掰开包子,把肉多的一半给琢云。
琢云开始吃包子。
比拳头还大的包子,她伙同燕屹吃了十个,吃完之后,她一手拿胡饼,一手拿汤匙,一边喝汤,一边吃胡饼,吃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由着她的好胃口,刘童多吃了几筷子猪头肉,见琢云在吃猪尾巴,猪尾巴炖的皮肉软烂,一抿就脱骨,轻而易举吐出骨头,他有心也想吃一块,但已经撑到了嗓子眼,只能作罢。
李玄麟拿着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吃,吃完之后,掏出帕子擦干净手,喝了小半碗汤。
放下碗筷,他十指交叉,交叠在腹部,看琢云吃,琢云吃完后,呆着脸,坐着没动。
他起身,从亲兵手中接过鹤氅穿上:“燕统领,出来走走。”
刘童和元少庸跟着站起来,送李玄麟出门。
琢云往外走,燕屹眉头一皱,紧随其后,辛少庸一把抓住他,笑道:“别去,搞不好你要多个郡王姐夫了。”
燕屹要甩开他,一下没甩开,后背伤处反倒裂开,鲜血瞬间染湿他的白色短衫,疼的他一个哆嗦,刘童趁机推着他坐回去,低声道:“她是你二姐。”
刘童扭头吩咐亲兵:“叫傅正将来,把他领回去。”
辛少庸正要调侃两句,鼻子里一热,淌出几点鼻血,忙仰头捂住鼻子:“刘府尹稍坐,我去去就来。”
中帐里只剩下燕屹、刘童。
燕屹愣住,心在腔子里翻出一个跟头,片刻后发出一声嗤笑,伸手捂住后背伤处,摸了满手黏腻血腥,收回手,他低头看满手的血,又是“哈”的一声笑:“好好好,是我二姐,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