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霓裳残魂谱(1 / 2)

链刃刺入霓裳玉板的瞬间,紫黑邪光轰然炸裂。

张野狐枯爪抓住我手腕嘶喊:“骊山尸阵...龙在尸上舞...”

杜甫眼中映出电吉他幻影,惨叫穿透雨幕:“后世音律也剐人心?!”

琉璃右臂在魔音中寸寸冰裂,三星堆纹路如活物钻出皮肤。

鬼琵琶的弯刀劈开血雨时,系统红光吞噬了视野——

【宿命修正程序激活,物理法则侵蚀风险85%】

玉板在链刃下发出濒死的尖叫。不是声音,是骨头缝里炸开的剧痛,三星堆烙印在我肩胛骨深处熔成了沸腾的金汁。锯齿刃尖刚钉进那片焦黑温润的玉,视野就被紫黑色的强光彻底吞没。气浪像一堵实心的铁墙,裹着令人牙酸的玉器碎裂声,狠狠砸在胸口。

我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碎了身后半堵夯土墙。尘土、碎石、腐木劈头盖脸砸落。喉咙腥甜,一口血呛在鼻腔,火辣辣地疼。视网膜上残留着爆炸的残影,扭曲蠕动,像无数只惨绿鬼眼在黑暗中开合。

“呃…崴兄!”

杜甫嘶哑的喊叫穿透耳鸣,模模糊糊。我甩开压在身上的碎木,链刃在地上一撑,硬生生弹起。右臂!那截琉璃化的手臂,从手肘到指尖,传来密集尖锐的“咔咔”声,如同冰层在内部急速炸裂。灰白色的皮肤下,三星堆神树的纹路不再是静止的烙印,它们活了!金色的枝桠疯狂扭动、蔓延,撑得琉璃皮肤凸起一道道狰狞的棱,每一次搏动都撕扯着神经,要把整条胳膊从骨头上剥下来。

烟尘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形成一个个急速旋转的紫黑色旋涡。空气粘稠得如同胶冻,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子。鬼琵琶死士残破的肢体在涡流边缘被轻易扯碎、抛飞,鲜血泼洒在扭曲的墙壁上,那些残存的飞天彩绘吸饱了血,妖异地扭动着腰肢,嘴角似乎咧开无声的狂笑。

石柱下,张野狐蜷缩在铁链的残骸里。爆炸的气浪撕开了他本就褴褛的衣袍,露出嶙峋的肋骨和枯柴般的四肢。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我,里面那点微弱的人性早已被无边的恐惧碾碎,只剩下非人的、野兽般的疯狂。他猛地张开嘴,没有声音,一股紫黑色的气流却从喉咙深处喷涌而出,直扑我手中仍在嗡鸣震颤的链刃!

那气流接触到链刃锯齿的瞬间——

嗡——嘎!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尖锐、更混乱的魔音,不再是无形利刃,而是直接化作了实体!肉眼可见的紫黑色音波如同扭曲的巨蟒,缠绕着链刃向上猛蹿!链刃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锯齿刃口竟被那音波腐蚀得冒出缕缕青烟!

“呃啊——!”

剧痛从紧握链刃的左手炸开,瞬间蔓延半边身体。这痛楚并非皮肉之苦,而是灵魂被无数冰冷齿轮绞磨的绝望。眼前幻象轰然塌陷,又急速重构:不再是华清宫废墟,而是……尸山!无数肿胀发黑的尸体堆叠成山,缓慢蠕动着,每一张腐烂的脸上都睁着空洞的眼眶,嘴唇无声开合。尸山顶端,一具穿着残破霓裳羽衣的骷髅,正抱着那把血肉模糊的玉石琵琶,指骨刮擦着仅存的琴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那声音,竟与现实中张野喉管里挤出的嗬嗬声诡异地重叠!

“毁…了它…”一个嘶哑破碎的声音刺破魔音的屏障,像生锈的针扎进耳膜。

是张野狐!他枯瘦如鬼爪的手,竟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踝!力道大得惊人,指骨几乎要嵌进皮靴的皮革里。他仰着头,浑浊的眼珠死死锁定我,紫黑色的气流还在从他口鼻中不断喷出,缠绕链刃。他的嘴唇剧烈哆嗦着,用尽最后力气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骊…山…华清宫…”他喉咙里发出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眼珠因极度的恐惧几乎凸出眼眶,“…龙!在尸上…舞!龙…在尸上…舞——!!!”

最后一句是凄厉到极致的嚎叫!伴随着这嚎叫,缠绕链刃的紫黑音波猛地暴涨!空中悬浮的碎石瞬间被震成齑粉!我闷哼一声,左手虎口崩裂,鲜血涌出,链刃几乎脱手!三星堆烙印在右肩胛骨深处猛烈跳动,金光与紫黑气流激烈对冲,拉扯着我的神经,几乎要将意识撕成两半!

“崴兄!曲中有魂!强毁恐…!”

杜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猛地刺入这片混乱。我眼角余光瞥去。他正奋力向我冲来,脸色惨白如纸,脖颈间的墨色毒纹因剧烈情绪波动而疯狂搏动,那点暗金烙印灼亮得如同烧红的铁钉。他眼中没有鬼琵琶,没有音波巨蟒,只有我手中那块仍在爆发邪光的玉板残片!他的眼神,是看透某种本质的惊怖!

可他的示警还是迟了半分。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刹那——

嗡!!!

玉板残片在张野狐的嚎叫与音波的冲击下,猛地爆发出太阳般刺目的邪光!光芒不再是紫黑,而是转化为一种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惨白!光芒的中心,玉板表面的裂纹如同活物般急速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残片!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志,顺着链刃,顺着我抓住玉板的左手,狠狠撞入我的脑海!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是纯粹的信息洪流,带着尸骸的恶臭和金属的锈蚀味,瞬间冲垮了意识的堤坝!

骊山!华清宫!温泉氤氲的水汽下,掩埋着巨大无比的尸骸!非人非兽,巨大的骨架如同山脉般延伸,惨白的骨殖上,覆盖着暗沉如凝固血液的鳞甲!无数扭曲的人形被当作铆钉,活生生地嵌进骨缝之中!而在那巨大尸骸的头骨位置,盘踞着一团蠕动不休、由亿万惨绿鬼眼组成的“龙”形阴影!鬼眼开合,流淌出粘稠的黑色脓液!尸骸的胸腔深处,一团微弱却执拗的紫光(玉板同源!)正在有节奏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盘踞颅骨的“鬼眼龙”发出无声的尖啸,那尖啸化为无形的波纹,扩散向整个关中大地……

“呃啊——!”这恐怖至极的景象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我头痛欲裂,眼前发黑,几乎握不住链刃。系统警告的尖啸被这信息洪流瞬间淹没!

“老杜!压制它!”

我嘶吼出声,声音在魔音浪潮里微弱得如同蚊蚋。但杜甫听见了。他猛地顿住脚步,不再试图冲向我,而是双手在胸前狠狠一合!脖颈间搏动的墨色毒纹骤然收缩,那点暗金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甚至压过了玉板的惨白邪光!

“昔有佳人公孙氏——”杜甫的声音,不再是吟诵,而是咆哮!每一个字都像从滚烫的熔炉里砸出的铁块,带着他毕生对艺术之美、对生命尊严最炽热的信仰,轰然炸响!

“一舞剑器动四方!”

诗魄辉光!不再是无形无质的精神力量,而是凝聚成了肉眼可见的、炽烈的金色洪流!那是观公孙大娘舞剑时感受到的磅礴生命力,是天地为之低昂的壮阔气象!洪流如同咆哮的金色巨龙,带着撕裂混沌的决绝,狠狠撞向玉板残片喷涌出的惨白邪光和缠绕其上的紫黑音波!

轰——!!!

三股力量(诗魄金辉、玉板邪光、魔音紫流)在狭小的空间内轰然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

哗啦!

以碰撞点为中心,整个琵琶坊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捏!头顶的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片的瓦砾、灰尘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两侧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像纸片一样向内或向外猛烈鼓胀、扭曲,然后轰然崩塌!砖石、木料在无声的毁灭中化为齑粉,又被无形的力场搅动着,形成一片混沌的死亡旋涡!

鬼琵琶死士的残肢断臂在这旋涡中瞬间被扯碎、湮灭。我死死抓住插入地面的链刃,身体被狂暴的冲击波扯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琉璃化的右臂痛得彻底麻木,只有三星堆纹路在皮下疯狂搏动,带来一波波撕裂般的胀痛。左手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链刃的锁链蜿蜒流下。

混乱的光影风暴中,我看到了杜甫。

他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身体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刺向苍穹的孤剑。炽烈的诗魄金辉包裹着他,与惨白、紫黑的邪光激烈交锋,相互湮灭。但就在这金辉最盛之时,他身体猛地一僵!

不是被冲击波击中,而是来自内部的、更深邃的崩裂。

他合十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脖颈间的墨色毒纹不再搏动,而是瞬间凝固、扩散,如同冰冷的墨汁浸透宣纸,迅速爬满了他半边脸颊。那点灼亮的暗金烙印,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黯淡下去。

他高昂的头颅,一点、一点地垂下。合十的双手无力地松开,垂落在身体两侧。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那双曾经盛满忧国忧民、悲悯苍生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瞳孔失焦、放大,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映不出任何火光,也映不出我的身影。只有一片虚无的、令人心悸的灰白。

然后,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认知崩塌的扭曲表情,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他的嘴巴缓缓张开,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惨烈对撞的能量核心,没有聚焦在崩塌毁灭的四周,甚至没有聚焦在近在咫尺的我身上。

他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我身后那片被能量风暴搅得一片混沌的、空无一物的虚空!

“那…那是何物?!”他的声音变了调,尖利、嘶哑,像锈蚀的刀片刮过骨头,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非人的惊骇和巨大的茫然,“铁骨森森…弦…弦如刀丛…!”他猛地抬起手,枯瘦的手指颤抖着,笔直地指向那片虚无,“音律…音律…后世音律…亦如此…剐剐…剐剐人心?!!!”

剐剐剐人心!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嚎叫出来的,带着泣血的绝望和信仰崩塌的剧痛!

就在他嘶吼的瞬间,那片被他死死盯住的混沌虚空,竟真的扭曲起来!空气中,凭空浮现出扭曲的光影线条——冰冷、坚硬、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细长铁骨!无数紧绷如弓弦的金属丝线,交错纵横,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丛!这狰狞的“骨架”上,甚至扭曲地凝结出一个模糊的、覆盖着黑色皮革的琴身轮廓,以及一个同样由扭曲光影构成的、狰狞的人形轮廓,那人形正狂暴地挥动着手臂,做出疯狂拨弦的姿态!整个幻影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不断跳动的惨绿幽光之中!

电吉他!一个来自后世、充满狂躁与反叛的象征符号!一个与大唐霓裳羽衣的仙乐之美截然相反的存在!此刻,在杜甫遭受玉板邪光与自身诗魄双重冲击、精神防御最脆弱的瞬间,被强行灌入了他的认知!这超越时代的扭曲幻影,与他毕生信奉的“艺术之美乃人心救赎”的信念,发生了最惨烈的碰撞!

“剐剐…剐心!!”杜甫的身体剧烈摇晃,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那血不是鲜红,而是近乎墨色!血雾喷溅在他灰败的脸上,更显凄厉。他眼中的空洞被更深邃的恐惧填满,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深抠进头皮,仿佛要把那可怕的幻影从脑子里挖出来!他脖颈间的毒纹彻底失去了活性,变成一片死寂的墨黑。暗金烙印熄灭。

诗魄金辉骤然熄灭!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

惨白邪光和紫黑魔音失去了最大的阻碍,瞬间反扑!如同两条恶毒的巨蟒,嘶嘶作响,直噬向精神彻底崩溃的杜甫!

机会!

杜甫那声泣血的“剐剐剐人心”和喷涌的黑血,像一盆冰水浇在我被剧痛灼烧的头顶。他精神防线的彻底崩溃,反而让那惨白邪光和紫黑魔音失去了“锚点”,短暂地显露出了最核心、最脆弱的那一点——玉板残片本身!

就是现在!

所有感官在瞬间被压缩到极致。右臂琉璃化的冰裂剧痛,左手的鲜血淋漓,三星堆烙印的熔金灼烫,视网膜边缘疯狂闪烁的血色噪点…所有痛苦都化为燃料,注入那一点残存的、属于现代特警的决断!

没有犹豫,没有呐喊。身体比思维更快。

左脚猛地蹬踏在身后尚未完全坍塌的半截土墙断面上,砖石碎裂的触感顺着脚底传来,一股反冲的巨力炸开!身体如同被强弓射出的重箭,迎着那噬人的惨白与紫黑,悍然突进!目标,不再是毁灭,而是——干扰!镇压!

链刃在我手中发出一声凶戾到极致的嗡鸣!锁链绷得笔直,不再是柔韧的鞭,而是化作了无坚不摧的攻城槌!霍家拳的刚猛劲力不再凝聚于一点,而是如同狂暴的雷霆,在整条链刃上奔流激荡!

“惊雷锤·震!”

链刃的尖端,不再瞄准玉板残片,而是狠狠砸在它上方寸许的——空气!或者说,是那块玉板与张野狐之间,那根无形的、输送紫黑魔音的能量通道!

咚!!!

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链刃尖端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近乎透明的冲击波纹!那不是物理的破坏,而是纯粹的能量震荡!三星堆烙印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如同熔化的青铜般顺着链刃奔涌而出,狠狠撞在那条能量通道上!

咔嚓!

仿佛有无形的玻璃在虚空中碎裂!

那条连接张野狐与玉板的紫黑气流,应声而断!

张野狐口中喷出的紫黑气流戛然而止!他那双凸出的、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翻,只剩下眼白,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瘫倒在铁链残骸中,彻底昏死过去。

失去了张野狐这最后的“音源”,空中狂暴旋转的紫黑音波漩涡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如同被戳破的水泡般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即猛地向内塌缩、消散!

玉板残片上爆发出的惨白邪光失去了魔音的支撑,如同退潮般急剧黯淡下去。那刺目的光芒敛去,露出它布满蛛网般裂纹的本体,温润的玉质中只剩下一点微弱、冰冷的紫意,如同垂死毒蛇的眼睛。

整个琵琶坊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砖石、木屑、灰尘簌簌落下的声音,以及我粗重如风箱的喘息。琉璃化的右臂暂时感受不到痛了,只剩下麻木的冰冷和沉重,三星堆纹路在皮下不甘地搏动着。左手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脚下的瓦砾堆上。

视网膜上,血红刺目的系统警告终于清晰地浮现,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

【关键干预(张野狐存活)→反噬逻辑闭环启动!】

【宿命修正程序激活!】

【物理法则侵蚀风险:85%!】

【警告!警告!高维污染源残留!能量场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