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夜风似乎还留在发梢，陆芊芊带着满心对“势”的新奇感悟，跟着云疏回到客厅时，发现屋里又多了一位访客。
墨尘正坐在沙发旁的凳子上，面前摊开一卷绘满了精密线条和复杂符文的牛皮纸，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明亮，正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炭笔在图纸上做着最后的修改。见到云疏等人回来，他连忙站起身，恭敬地行礼。
“老祖宗，您回来了。”墨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他双手捧起那卷图纸，“我根据您之前提点的几个关键，重新设计了这枚‘护身玉符’的内部结构，优化了灵力流转的节点，理论上应该能比家族目前最好的同类符箓效能提升三成以上！您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
他的语气充满了期待，如同一个交出满意答卷的学生，等待着老师的评阅。这图纸上的设计确实精妙，每一道纹路都经过反复推演，体现了墨尘在炼器一道上的扎实功底和卓绝天赋。
楚雨薇和楚天明也好奇地凑近看了看，虽然看不太懂那些复杂的符文，但也能感受到这份设计的严谨与不凡。
云疏却没接那图纸，甚至连瞥一眼的兴趣都欠奉。他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边，拿起果盘里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看向一脸期待的墨尘，抛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画得是挺热闹，问过它了吗？”他晃了晃手里的苹果，“它想被雕成小兔子，还是被切成块？”
“啊？”墨尘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变成了全然的错愕。他看了看云疏手里的苹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耗费无数心血绘制的、堪称艺术品的图纸，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老祖宗……您是说……问谁？问这图纸？还是……问材料？”
楚雨薇和楚天明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炼器一道，向来是匠人凭借学识、经验和灵力，主导一切，将材料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状，赋予其功能，何曾需要考虑材料本身的“想法”？
“废话，当然是问你准备用的那块玉胚。”云疏“咔嚓”咬了一口苹果，嚼得香甜，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你把它当死人骨头摆弄，它就算成了器，也是个僵的。灵性？那得它自己愿意醒过来才行。”
他三两口吃完苹果，将果核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然后对着还在发懵的墨尘招了招手，指向茶几上一块墨尘带来的、尚未雕琢、温润内敛的青色玉胚：“手放上去，闭上眼睛，别用你的灵力去探，也别想着怎么刻画它。就当它是个刚睡醒的小猫小狗，轻轻摸摸，听听它有没有什么‘动静’。”
墨尘彻底茫然了。听玉胚的动静？这简直闻所未闻！炼器世家的传承里，只有如何甄别材质、如何引导灵力、如何铭刻符文，从没有“倾听材料”这一说。材料，不就是被动接受塑造的死物吗？
但他看着云疏那不容置疑的平淡眼神，还是依言走到茶几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因为长期炼器而带着薄茧、却修长稳定的右手，轻轻覆盖在了那块微凉的青色玉胚上。他闭上眼睛，努力摒弃脑海中所有关于图纸、符文、灵力流转路线的念头，只是集中全部精神，去“感受”掌心下的这块玉石。
起初，一片沉寂，只有玉石本身冰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