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陈默愣住了。
“去心外科的IcU病房外站了半小时。”林辰的声音低沉下来,“看着那些躺在病床上的人,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旁边的监护仪滴滴作响。我问王博士,‘你知道咱们研发的芯片,能让这些仪器的监测精度提高多少吗?能让医生判断病情的时间缩短多少吗?’”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王博士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女儿三岁时得过心肌炎,在IcU住了半个月。我跟他说,‘你现在做的芯片,可能救不了全世界的人,但说不定哪天,就能救某个像你女儿一样的孩子。’”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博士今天在台下那么激动——有些人的坚持,从来都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藏在心底的那份柔软。
“管心,说到底是懂人心。”林辰的目光落在窗外,“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开关,你得找到那个按钮。老张的开关是车间的老机床,李经理的开关是团队的成就感,王博士的开关是那个可能被拯救的孩子。”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张姐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走进来,白瓷盘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食堂刚煮好的,白菜猪肉馅,知道林董爱吃这个。”她把盘子放在茶几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这是刚才抽奖环节,林董您中的一等奖,大家让我给您送过来。”
信封里装着张油画体验课的券,画着支憨态可掬的画笔。林辰拿起看了看,忽然笑了:“这准是行政部那帮小姑娘搞的鬼,知道我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把券塞进西装内袋,“正好,下周有空去学学,说不定能画出咱们新芯片的电路图。”
张姐笑着退了出去,临走时轻轻带上了门。陈默夹起个饺子,热气熏得他眼睛发酸——这就是他的老板,会在年会上讲管理哲学,也会在深夜和下属一起吃饺子,会为了员工的委屈红眼眶,也会为了一个芯片的未来弯下腰。
“对了,你上次在意见箱里提的,说会议室投影仪模糊的事,解决了?”林辰忽然问。
陈默心里一暖,他以为老板早忘了这件小事:“解决了,今天下午去看,所有会议室都换了高清的,连幕布都换成抗光的了。”
“这就是理气。”林辰夹起个饺子,却没吃,“别小看这些小事。员工说‘投影仪模糊’,不是在抱怨设备,是在说‘我想更好地完成工作’;说‘食堂的菜咸’,不是挑刺,是在说‘我想在这里吃得舒服点’。这些声音,比任何报表都能告诉你,公司到底有没有温度。”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书柜前,从最底层抽出个褪色的笔记本,封面是用胶带粘过的。他翻开泛黄的纸页,指着上面稚嫩的字迹:“这是我刚当主管时记的,上面写着‘管理就是让下属怕你’。现在看来,多可笑。”
陈默凑过去看,只见那页纸的空白处,被人用红笔写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最显眼的一句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员工是水,不是泥”。字迹苍劲有力,显然是后来添上去的。
“这是老董事长教我的。”林辰的声音里带着怀念,“他说我年轻时像头蛮牛,只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回头看看跟着你的人累不累。他让我记住,管一百个人和管一个人,道理是一样的——你得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害怕什么,珍惜什么。”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二下,新的一天开始了。窗外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像是被水洗过,亮得惊人。陈默看着林辰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四管八理”这八个字,从来都不是什么高深的理论,而是藏在日常的点点滴滴里——是记得老张的老机床,是理解市场部姑娘们的眼泪,是懂得王博士的沉默,是在乎每个普通人心里的那点盼头。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林辰合上笔记本,放回书柜最底层,“明天开始,我们先从‘理人’做起,让hR部牵头,给每个员工做次深度访谈,问问他们真正擅长什么,想往哪个方向发展。”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记住,管理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所有人的事。就像种庄稼,不光要有人犁地,还得有人播种、浇水、施肥,少了哪样都不行。”
陈默走出办公室时,走廊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回头望了一眼,董事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林辰的身影映在窗帘上,正低头看着那份厚厚的建议文件夹。
电梯下行时,陈默看见手机弹出条消息,是研发部的群里发来的——王博士发了张实验室的照片,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在仪器前,屏幕上跳动着稳定的波形图,配文是“新芯片测试成功,感谢林董让我们知道,自己在做有意义的事”。的,还有那个刚入职半年的实习生小林的。
走出会展中心,夜风带着冬天的凉意扑在脸上。陈默抬头望向夜空,猎户座的三颗腰带星格外明亮,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他知道,明天上班时,公司里或许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有些东西已经悄悄不一样了——比如每个人心里那点被点燃的火苗,比如那句“我们是一家人”带来的暖意,比如对“管理”这两个字,有了全新的理解。
远处传来跨年的钟声,虽然离元旦还有段时间,但陈默觉得,一场新的开始,已经在这个夜晚悄悄启程。而这场旅程的起点,就在那个关于四管八理的演讲里,在那些震耳欲聋的掌声里,在每个渴望被看见、被珍视的平凡人心里。
他裹紧外套,快步走向地铁站。明天,将会是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