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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祭主归位(1 / 2)

黎明时分的城市,像一头酣睡的巨兽,在薄雾中缓缓舒展着钢铁的骨骼。从科技峰会那片混乱的风暴中心撤离,回到唐飞的临时据点,感觉就像是从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一脚踩回了坚实而粗糙的现实。

空气中,胜利的气息混杂着廉价啤酒的麦芽香和熬了一夜的服务器散发出的热气,形成一种奇特而令人安心的味道。唐飞正手舞足蹈地进行着他的第三轮“战后复盘”,与其说是复盘,不如说是一场个人英雄主义的史诗级巡回演讲。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他一手拿着半瓶啤酒,另一只手在空中用力地挥舞,唾沫星子横飞,“我就说,李洞明那小子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他搞的那个什么‘神国’,在我看来,就是一栋装修豪华的违章建筑!外表金碧辉煌,地基全是豆腐渣!小爷我只用了一把‘数字万能钥匙’,轻轻一捅,哗啦一下,全塌了!”

陈婧靠在一堆服务器机柜上,双腿交叠,脸上挂着一丝极其罕见、也因此格外动人的疲惫笑容。她没有戳穿唐飞的吹嘘,反而饶有兴致地听着,手里那罐可乐被她手指的温度捂得不再冰凉。在经历了数不清的生死关头后,这种纯粹由吹牛和胡扯构成的、毫无营养的垃圾时间,显得无比珍贵。

“最关键的,还是林默那一招‘精神污染’,”唐飞话锋一转,总算没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他用一种赞美艺术家的口吻感叹道,“我的亲娘啊,你是没看见那个场面。在代码的底层,用最丑陋、最不和谐的逻辑去污染一个追求完美到变态的程序!那不叫攻击,那叫当着一个洁癖患者的面,把一桶馊水泼在他刚刚跪着擦了三遍的地板上!李洞明的意识核心当场就cpU过载、内存溢出,直接蓝屏死机了!”

林默坐在角落的一张折叠椅上,勉强地笑了笑。他端起面前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浇灭他心中那股莫名的、如同幽灵般盘踞的燥热。他确实是胜利者,他活下来了,手腕上那道索命的衔尾蛇印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那感觉……就像是打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你终于杀死了敌方的君王,却发现自己的心脏被留在了战场上。

“行了,别吹了。”陈婧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赶紧想想怎么把这些烂摊子收尾。李洞明的数据包要加密上报,峰会现场的烂摊子,就让那些西装革履的家伙自己头疼去吧。我们可以匿名提供一份‘友好的’技术报告,让他们知道自己花了几十亿打造的安保系统,其实跟公共厕所的门锁一个级别。”

“好主意!”唐飞一拍大腿,“我连标题都想好了:《论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是如何徒手瓦解全球顶级科技峰会安防体系的——来自一位路过的热心市民唐先生》。我保证,明天他们的首席安全官就会排着队从公司顶楼往下跳,跟下饺子一样!”

房间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快活空气。

林默站起身,借口去洗把脸,走进了据点里那个简陋得过分的卫生间。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掩盖了外界的喧闹。他一遍又一遍地将冷水泼在脸上,试图用物理上的冰冷,来驱散心理上的那份违和感。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男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神里是一种被掏空后的茫然。他不像是凯旋的英雄,更像是一个刚刚被人从坟墓里刨出来的幸存者。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那里的皮肤光洁如初,没有一丝疤痕,仿佛那道纠缠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如同死神纹身的衔尾蛇印记,从未存在过一样。

胜利的铁证,确凿无疑。

然而,林默的心却沉得更深了。他抬起右手,用指尖轻轻触摸那片光滑的皮肤。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传来。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温度的差异,没有触感的不同。但他的神经末梢,他的灵魂深处,却在疯狂地叫嚣着——那里有一个烙印。

一个无形的,比实体刺青更深刻、更滚烫的烙印。

它不是刻在皮肤上,而是直接烙在了他的骨髓里,烙在了他的灵魂上。之前的衔尾蛇印记,像是一个公开的、即将执行的死刑判决书;而现在这个无形的烙印,更像是一张他已经签字画押、无法反悔、却不知道条款内容的卖身契。

他不是被赦免了。

他只是……完成了交易。

“为什么……会这样?”他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问。

为什么没有狂喜?为什么没有解脱?为什么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尝起来竟像是灰烬?

那是一种猎人的直觉,一种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刚刚侥幸逃脱了捕兽夹的狐狸,一瘸一拐地跑回洞穴,舔舐着伤口,却不知道,猎人早已在洞穴的另一头,布下了更致命的天罗地网。他们所谓的胜利,不过是把狐狸从开阔的平原,赶进了预设的屠宰场。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荒诞不经的念头甩出脑海。或许只是太累了,精神过度紧张后的后遗症。他关掉水龙头,用毛巾胡乱地擦了把脸,重新走了出去。

唐飞和陈婧的庆祝活动还在继续。他们甚至翻出了一包不知存放了多久的花生米,正就着啤酒,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拿到“赏金”后要去哪里挥霍。

“等这事儿了了,我必须去马尔代夫!租个水上小屋,什么都不干,就躺在海面上漂一个星期!”唐飞满脸憧憬,“再也不想看见任何一行代码了!看见电脑我就想吐!”

“我只想好好睡一觉。”陈婧的回答则朴实得多,“睡上三天三夜,天塌下来也别叫我。”

她转头看向林默,难得地露出一丝关切:“你呢?林默,总算结束了,有什么打算?”

林默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或许是附和一句“好好休息”,或许是开个玩笑。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

没有任何预警。

房间里,所有连接着网络的设备——唐飞面前那台由十几块屏幕组成的怪兽级工作站,陈婧放在一旁的手机,墙角一台用来监控外部环境的、布满灰尘的旧电视,甚至连林默口袋里正在充电的手机——所有的屏幕,都在同一刹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同时关闭,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嗡嗡作响的风扇声和嘈杂的电流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