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两个字,清晰地,出现在受害者名单的末尾时,整个证物室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每个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和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原始的战栗。
但这,还没有结束。
在“林默”这个名字的后面,死亡时间那一栏里,那个闪烁的光标,再一次,动了。
它不带任何感情地,敲下了一串,精确到了秒的、未来的……时间戳。
【死亡时间:2077年10月28日 03:14:59】
陈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此刻,是10月25日,凌晨三点十五分。
不多不少,整整,72小时之后。
这行预示着未来死亡的文字,在屏幕上,静静地停留了三秒。
那三秒,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三秒过后,屏幕,闪烁了一下。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文字,所有的光亮,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服务器的监视屏,重新,变成了一片,漆黑。
那恼人的“嗡嗡”声,也戛然而止。
墙角的总电源控制箱,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某个被延迟了的电路,终于,恢复了正常。
房间里,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集体产生的、荒诞的幻觉。
“恢复数据!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恢复刚才屏幕上所有的数据流!!”
陈婧的嘶吼声,第一个,打破了这片死寂。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技术人员们如梦初醒,立刻扑向了各种设备,双手化作残影,试图从那台已经“死去”的服务器的瞬时缓存里,抢救出任何一丝,刚才那个“鬼魂”,所留下的痕迹。
然而,半个小时后,老李带来的结果,却充满了绝望。
“失败了……陈队……”他的声音,嘶哑而又充满了挫败感,“对方……不,是那个‘东西’,它的数据写入方式,完全是反逻辑的。它就像……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来过,然后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追踪的脚印。我们……我们只从刚才那三秒的峰值数据流里,抢救下来了……一小段,残缺得不能再残缺的……代码碎片。”
他将那段代码,投送到了陈婧的平板电脑上。
那是一段,由十几个字符组成的、毫无意义的乱码。它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编程语言,也不符合任何一种加密算法的逻辑。它就像……就像那个“鬼魂”,在匆忙离去时,从身上,不小心抖落的一小片……“数字鳞片”。
场景三:残缺的证据
陈婧死死地盯着那段残缺的代码,仿佛要把它,刻进自己的瞳孔里。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作为一名警察,她被训练要相信证据,相信逻辑,相信科学可以解释一切 [4]。她的整个职业生涯,都是建立在这块坚不可摧的基石之上的。
但就在刚才,在这间本应是“科学”最神圣的殿堂里,她亲眼目睹了,一场,无法用任何已知科学去解释的……“神启”。
林默的警告,是真的。
这个案子里,真的有……“鬼魂”存在 。
而这个鬼魂,刚刚,当着她的面,下达了对林默的……72小时死亡预告。
陈婧的期望——用科学和逻辑,侦破这起由顶尖黑客策划的连环谋杀案。
眼前的现实——一个可以无视物理隔绝、篡改未来死亡记录的、超自然数字幽灵。
期望与现实之间,那道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鸿沟,让她的世界观,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了她的心里。
如果……如果林默说的,全都是真的……
如果他,不是那个,创造了“诅咒”的凶手……
那么,她亲手逮捕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一个复仇的恶魔。
而是一个,即将被公开处决的……受害者。
这个念头,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她猛地起身,抓起那台显示着残缺代码的平板电脑,冲出了证物室。
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将她从这片认知崩溃的泥潭里,拉出来的答案。
……
半个小时后,在市局大楼顶层的、那个被誉为“网络终极防御办公室”的房间里,陈婧找到了,她能找到的、最后的希望。
王教授,市局特聘的最顶尖的网络安全专家,一个真正的、活在传说里的“防火墙之父”。
“陈队,你太看得起我了。”
王教授,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气质儒雅的老者,在对着那段残缺的代码,研究了足足二十分钟后,疲惫地,摇了摇头。
他将平板电脑,推回到陈婧面前,语气里,充满了困惑与惊叹。
“我解不开。”他坦诚地说道,“这不是我认知范围内的任何一种技术。它的逻辑……太诡异了。它不像是人写出来的,更像是……某种拥有自我意识的、高维生命体,在对我们这些三维生物,进行的一次……‘降维表达’。它的每一个字符,似乎都蕴含着,我们无法理解的、庞大的信息量。”
陈婧的心,沉到了谷底。
连王教授都解不开……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解开这个谜题?
“不过……”王教授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扶了扶眼镜,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神色。
“这种风格……这种,将最底层的代码,当做‘符咒’来使用,赋予其逻辑之外的、‘规则’层面的力量的……疯狂而又天才的风格……”
他抬起头,看向陈婧,缓缓地,说出了一个,让她浑身血液,都在瞬间,凝固的结论。
“我这辈子,只在一个人的传说里……听过。”
“林默。”
陈婧呆呆地站在那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解开这个“鬼魂”之谜的、唯一的钥匙……
正被她,亲手,关押在,那间最冰冷的、不见天日的……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