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还在,阵纹完好。他抬手,七成力拍向门心。符文亮起的刹那,他鼻尖一颤——空气里有陈凡的血味,还有一丝极淡的麻痹草药香,是瘸腿老头用的那种。他收手,袖子一卷,从石缝里抽出半片草叶,叶尖沾着一点暗红。
五更梆子响了。
吴坤站在石门前,忽然抬头。昨日那五道爪痕还在,边缘泛着金纹。他伸手抚过,指尖刚触到金线,整座阵法突然嗡鸣,符文逆向旋转,露出内部被腐蚀出蜂窝状的阵基。
他瞳孔一缩。
这阵法是执法堂亲手布的,能抗住聚灵境全力一击。可现在,基底已经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啃穿了。不是蛮力破阵,是用真气一点点蚀进去的,像虫蛀木。
他低头看手里的草叶。
叶尖的血迹已经开始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气。他收进袖中,转身去了丹房。
卯时的雨刚停,丹房外的地砖还湿着。吴坤站在废墟中央,剑尖挑开炉底凝结的灰块。灰里混着细碎的青铜屑,和上次执法堂查案时发现的一模一样。他蹲下,手指抹过地面,雨水泡软的泥里,浮现出几道模糊的痕迹。
是药渣画的图。
线条歪歪扭扭,但结构清晰——是藏经阁的平面布局,连后院那口枯井的位置都标了出来。
他盯着那口井,忽然想起什么。
三年前,有个杂役弟子半夜来账房借《基础炼丹入门》,登记时咬破手指按手印,牙印歪在纸上。当时他还笑这人穷酸,连印泥都舍不得用。现在,他弯腰拾起一片玉瓶碎片,断面处的齿痕,和当年那张纸上的,一模一样。
寅时三刻,观星台。
吴坤把青铜残片放在星盘中央。指针猛地一抖,指向禁地方向。他没动,继续掐诀推演。浑天仪突然爆出强光,仪臂上浮现出一道血色星轨,轨迹扭曲,最后凝成一个数字——十八。
他盯着那个数,袖中滑出那片草叶。
草尖已经枯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缩,像是被无形的火在烧。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夜,掌门把这块残片交给他时说的话:“此子若活过十八岁,必为玄一门之祸。”
现在,那小子刚满十三。
吴坤抬手,掐灭了星盘的光。他望着东南方渐亮的启明星,忽然觉得袖口那片草叶变得滚烫。
他没甩,也没收。
就那么任它贴在手腕上,一点一点地焦黑、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