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名队长模样的军官，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动作标准地行了一个军礼，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欢迎您的到来，圣骑士殿下——以及，圣女殿下。”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莱奥尼达斯原本放松的身体在那一瞬间骤然紧绷。
我低着头，视线被兜帽遮挡，只能盯着那些士兵脚下沾染着泥土尘灰的金属靴甲，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寒意从脊椎爬升至大脑。
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又是如何如此精准地，在这茫茫人海中，恰好堵住了刚刚抵达的我们？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悉索声，我侧头一瞥，就看见莱奥尼达斯抬手，主动摘下了那用于遮掩的兜帽。
鎏金色的发丝在边陲略显灰蒙的阳光下依然流泻出难以完全掩盖的光泽，他露出了那张轮廓分明，过于引人注目的俊脸。
“愿世界树的庇佑与你同在。”他端坐于马背上，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回应了那名士兵的问候，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坦然的态度与无形中散发的威仪，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既然伪装被揭穿，再行遮掩便显得可笑且徒劳。
这直来直往的做派，倒确实符合莱奥尼达斯一贯的行事风格。
我瘪了瘪嘴，有点可惜微服私访的计划破灭。
莱奥尼达斯与那名军官低声交谈了几句，内容客套，但气氛并不算紧张，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交接。
片刻后，我们便被这队神色肃穆的士兵簇拥着，脱离了排队的人群，率先通过了黑河堡那高大厚重的城门。
城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将外面那些好奇、惊惧或茫然的目光隔绝开来。
城堡内的景象与外部看似荒凉的边境风格迥异，石板路平整，两侧建筑虽不奢华，却坚固规整，透着一股军事重镇的井然有序与冷硬。
我们尚未行至城镇中心，便见前方领主宅邸的方向，一个身着深色锦袍、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带着几名随从，几乎是步履匆忙地小跑着迎了上来。
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混合着恭敬与惶恐的笑容，在距离我们马前数步远的地方停下，深深躬身行礼，“黑河堡领主，卡尔文·霍斯，携属下恭迎圣骑士阁下，恭迎圣女殿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他的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小跑而来，还是出于内心的紧张。
莱奥尼达斯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依旧优雅从容。
他站在那位领主面前，身形挺拔如松，虽身着便服，那股属于圣骑士的凛然气场却丝毫未减。
“霍斯领主不必多礼。”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我等此行意在低调探访，劳动领主与守军如此兴师动众，实非所愿。”
卡尔文领主连忙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切，甚至带上了一丝讨好，“阁下言重了！您与圣女殿下身份尊贵，能莅临我这偏僻小堡已是天大的荣幸，我等岂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边境之地，鱼龙混杂，为了二位的安全着想，必要的防护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阁下体谅。”
莱奥尼达斯冰蓝色的眼眸淡淡扫过周围那些看似恭敬，实则站位隐隐形成包围之势的士兵，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有劳领主费心。”
卡尔文领主立刻侧身，做出邀请的姿态，“住处已为您二位准备妥当，虽比不得圣殿万分之一，但也算洁净舒适，请随我来，稍事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我跟在莱奥尼达斯身后也下了马，宽大的兜帽依旧低垂，遮住了我大半面容和我的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