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法纳利斯,”芙蕾嗤笑一声,笑容里带着苦涩和自嘲,“那我应该坐在上古机甲的驾驶舱里,而不是在这里扮演诱饵,请君入瓮。”
“那你……”我叹了口气,感到一阵无力,“那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芙蕾,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价值,你自己也说过,迪昂毫无人性,我死了也派不上任何用场,更不会动摇他任何决策。”
芙蕾注视着我,眼神复杂难明,她深吸了一口气,摘下头盔甩了甩秀发。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被仇恨侵染的脸庞格外凝重,声音低沉,“吉赛尔,你还记得伊芙吗?”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支染血的玫瑰。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嗯,记得。”
“她是我的妹妹。”芙蕾的眼眶蓦地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她就像天使一样可爱,无论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还是别的什么,她总是跟在我身后,甜甜地叫着‘姐姐’、‘姐姐’……我以为她至少能像个普通的贵族小姐一样,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但她死了!被那个暴君丢进了斗兽场,像牲畜一样被玩弄,被咬死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恨意盎然的控诉,“我千方百计找到了当时的影像记录……吉赛尔,我看见了你!你抱着伊芙在斗兽场里逃跑,你也想救她的,不是吗?!”
“你亲眼目睹了他的残忍,亲身感受过那种绝望和无力!你侥幸活了下来,可伊芙呢?那些死去的女孩呢?她们再也回不来了!”她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可你呢?你居然爱上了他!你爱上了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家伙!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吉赛尔,只要你现在回头答应帮助我,我可以不计前嫌!你一定是迫于他的淫威,才不得不留在他身边的……我可以保护你,我可以让你活下来!”她几乎是带着哀求,又混合着命令的语气说道。
听着她泣血的诉说,我有些感慨地喃喃道:“因果真是厉害。”
我抬起眼,看向泪流满面的芙蕾,问出了一个盘旋在我心头许久的问题,“芙蕾,人的爱到底是什么?是独占欲吗?”
芙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在这种时候问这个。
她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恢复了部分冷静,体贴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爱是忠诚,是责任,是尊重,是宽恕……但人类的爱,永远被自身的意识所污染,它会带上附加的价值、欲望、理想、恐惧、比较、焦虑……独占欲?那根本不是爱。”
“吉赛尔,醒醒吧!独占欲不是爱!你追求的迪昂,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他和你根本不相配!你不是还有泽诺吗?那个真心待你的beta!”
我垂下头,看着手中那个其实并无实际功能的“自爆装置”,随即像是失去了所有兴趣般,随手将它丢在了旁边的驾驶座上。
“我只是有疑问而已……”我的声音很轻,“人类的感情对我来说太复杂了,就像我不懂迪昂,我也不懂你,在我的理解里,爱应该是触摸,是陪伴,是交配,是守候,”
芙蕾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近乎怜悯的苦笑,“这像是动物的习性……这种纯粹,大概只有动物才能毫无杂念地遵循吧。”
“嗯,你说得对,芙蕾。”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她。
芙蕾微微一怔。
“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厉害,能把我们这支队伍耍得团团转,有你在泽诺身边帮助他,你们一定能实现你们的野望吧。”
我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决绝。
“对不起了。”
话音未落,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大腿枪套里的真理,对着近在咫尺的芙蕾,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数道炽热的光束精准地命中她的胸口和腹部。
芙蕾那双漂亮的紫眸瞬间瞪大,里面充满了震惊、错愕和无法置信,她张了张嘴,鲜血从口中涌出,“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上前一步,将依旧滚烫的枪口抵在她的心脏。
“为了世界和平,不再诞生我们这样的存在。”
驾驶舱门依旧大开,外面所有联邦机甲都静默地注视着舱内发生的一切,我的所有行为都被无数双眼睛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芙蕾死死地盯着我,眼中带着无尽的恨意、不甘和一丝解脱般的茫然,最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几乎在她闭眼的同一瞬间,一柄从侧面刺来的联邦机甲刚刃,猛地贯穿了我的驾驶舱,也贯穿了我的身体。
紧接着,是无数道耀眼的炮火光芒,将我,连同这台承载了太多秘密与死亡的帝国特装机,彻底吞没。
爆炸的火光,在寂静的星域中,短暂地照亮了这一小片残酷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