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奖了,比不得小彭总不顾家业勇闯娱乐圈,这才华我是可望不可及。”
两个俊美的男人客套握手,双方在试探的霎那间蹦出火星子来。
火药味弥漫,汉森跟楠姐都嗅出这场雄性之间的较劲。
楠姐招呼道:“都站着干嘛,坐下来吃饭呀。”
余尽铭率先抽身,他走到一处可以正对着所有人的位置坐下。
还有脚步声响起,是依旧穿着蓝色套装的夏清籣走了进来,她垂着头默默坐到余尽铭身边,一点没有白天那副盛气凌人的轻蔑模样,现在倒像被勒住脖颈的鹌鹑弥留着一口气,要死不活的。
人到齐,侍从也及时上菜。
众人环顾无言,本来想率先发作的楠姐也降下大半气焰,别无其它,而是余尽铭本人坐在那气场就有点骇人,明明看着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样,触及到他皮笑肉不笑的目光时,总让人浑身不自在。
在沉默中,侍从无视这诡异的安静把菜上齐。
我的注意力全被桌上的菜品吸走,这些菜在头顶的射灯底下看着是那么的美味……
我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口爆炒肥肠。
“好吃吗?”彭奕燃问道。
我忙不迭点头,“好吃,你快吃,这肥肠卤过,好入味啊。”
彭奕燃哼笑一声,他抬眼瞥向准备动筷的余尽铭,“余总真是有品位啊,这么好的地儿摆桌中餐。”
余尽铭准备动筷的手顿了顿,唇角微翘,“小彭总近年在国外待久了,西餐也该吃腻了吧,俗话说的好,世界就是巨大的云贵川。”
彭奕燃眯起眼,“吃山卡拉特色忆苦思甜?余总高雅。”
楠姐跟汉森面面相觑,这火药味有点大啊。
余尽铭闻言也不想着动筷了,他放下筷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小彭总这话说得主观,云贵川是贫瘠,可贫瘠的地方最能生出花来,就比如云贵川里的贵,他们信奉民以食为天,因为太贫穷所以把土豆做得五花八门,美味又能饱腹。”
“就像小彭总的主观,华国十大面条我们都吃过,可在评选华国十大面条时,贵有一道肠旺面,在我看来这肠旺面的口感比许多面强多了,只可惜,专家们点评那十大面条时,认为肠旺面里的肥肠脏而不作选,也是主观。”
余尽铭说着,转动圆桌上的转盘,把那道肠旺面停在彭奕燃面前,隐喻挑衅。
彭奕燃瞥了眼那碗肠旺面,“穷乡僻壤当然弄不出最好的食材,他们没得选,只能班门弄斧。”
“余总对美食颇有研究啊,我女朋友也很爱吃,不知道你那位叫夏清籣的秘书有什么推荐啊?”
被点到名的夏清籣浑身一颤,她咬紧唇瓣,闭着眼猛地站起身来鞠了一躬。
“对不起小彭总,我今天因为私人恩怨怠慢了您的经纪人,我自罚三杯给您赔礼道歉!还望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们一次合作的机会。”说完,夏清籣就抄起手边的茅台往小酒杯里倒酒。
彭奕燃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哎哎哎,别搞这一出,我女朋友跟我经纪人就在这,你跟她俩道歉就行。”
夏清籣手上的动作顿住,她终于抬头去看清桌面上坐着的人,并且一眼就看见正在大快朵颐的我。
我吞完一盘爆炒肥肠,看她望着我便朝她挥了挥手,“嗨。”
夏清籣惊愕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视线在她跟彭奕燃之间来回转,俩人近乎情侣装的装扮下,她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白天嘴里一口一个的捞女,满脑子都是钱的庸脂俗粉,娱乐圈混不好的小助理,实际上是巨星彭奕燃的女朋友,她不止混得好,她拥有的远比现在的她好得多多了。
夏清籣觉得耳边开始嗡嗡作响,好像有人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不甘心的夏清籣哆嗦着嘴唇,指着大快朵颐的某人,语无伦次道:“她!你们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怎么配的?!”
不等彭奕燃发怒,余尽铭就大声斥责道:“够了!让你过来是让你给人赔礼道歉,本来就是你截胡文件搅黄的合作,现在还要继续辱骂人吗?!”
夏清籣被这声斥责压断最后一根神经,她两眼昏花摇摇欲坠,双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半晌,缓过劲来的夏清籣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大声哽咽道:“我道歉!勿眠,很抱歉白天那样羞辱你,向楠女士,很抱歉白天那样怠慢你,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夏清籣掩面撞开椅子跑了出去,大门被合上,包房内重归寂静。
一直抱手看戏的楠姐耸了耸肩,“好了余总,这事儿也就结了,合作我们不必在这饭桌上谈,后续电联就好。”
汉森见彭奕燃只顾着给我夹菜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接了句,“是啊余总,外边天黑瞎火的,这酒店位置又有点儿偏,那姑娘就这么跑出去了……您不得去瞅瞅去?”
余尽铭唇角的弧度看着有些落寞,他轻声道:“那就不打扰各位了,消费签单,各位还想吃点什么随意。”
男人没再多言,从容起身拿过衣帽架上的外套便离开。
我捏着筷子有些愣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从前我跟余尽铭在学校的时候,他不似正常男同学们那般勾肩搭背的过着校园生活,可他在校园里走在哪都是被人注视的、崇拜的,像个发光体,大家会被他身上清冷疏离的气质隔开,却都会不约而同的关注他,围绕他。
哪像现在,都赶他走不愿他多留。
包间门被缓缓合上,门缝中是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愣着干嘛,吃这点哪够,让那小子看看你的实力,吃他个几十万出来。”彭奕燃把一盘白灼虾端到眼前剥着,话音刚落就往我盘子里放了好几只去了壳的,看着美味极了的大虾。
我回过神来,彭奕燃正笑盈盈地剥虾,汉森跟楠姐端着酒杯像打了胜仗那样愉悦庆祝。
整个包房又恢复成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明明是舒适的环境,可我心里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觉蓦然放大。
说起来我跟余尽铭从再会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连一声招呼都没有。
我放下筷子,“我去跟余尽铭打个招呼。”
彭奕燃讶然,“什么招呼?你……”未等他说完,她就跟个冲天炮一样跑出包间。
楠姐瞧着气氛不大对,摆了摆手,“打声招呼也正常啊他们是校友嘛,一会儿就回来了,勿眠多大个人了,找不到路也长了嘴,问那些工作人员就行了。”
汉森也附和道:“是啊,咱大妹子总不能跟人跑了,彭哥你先坐着吃饭吧。”
只是打招呼吗?那为什么会跑得那么慌张。
他们不懂她,他懂。
有些繁枝细节只有一起钻过被窝的情侣才能品味得出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需要什么,在想什么。
这种慌张的神态就好像身体不可控一般,一定有什么,只是他不知道。
彭奕燃脸色沉了下来,倏然起立,拿过桌面上银盘里的毛巾擦了擦手,迈开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