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祁家丫头。他声音沙哑,我知道你会来。
程微雨小心地走进去,屋里弥漫着草药和霉味混合的古怪气味。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年轻时的六叔公和几个穿戏服的人。
那是...杨云卿?程微雨指着中间那个俊美的男子问道。
六叔公的独眼闪过一丝恐惧:你认得他?
不,只是...猜的。程微雨斟酌着词句,他看起来很特别。
特别?六叔公突然笑了,笑声像砂纸摩擦,是啊,特别到死了七十年还不安生!
他颤巍巍地站起来,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白酒和两个杯子:喝点壮胆,我要讲的事,能吓破你的胆。
程微雨接过酒杯,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
1943年,日本人还在的时候。六叔公的独眼望向远处,杨云卿的戏班来村里唱《孟姜女》,他演孟姜女,那扮相...比真女人还美三分。
他灌下一杯酒,继续道:镇长贾仁义看中了他,想...你知道的。杨云卿不从,还当众羞辱了贾仁义。
后来呢?
后来?六叔公的独眼闪过一丝痛苦,贾仁义诬陷杨云卿通共,日本人下令当众斩首。那天...正好是中元节。
程微雨握紧了酒杯:您...在场?
在场?六叔公突然激动起来,我就在刑场第一排!看着刽子手的刀落下,血喷了三尺高!头滚到我跟前,眼睛还眨了一下!
程微雨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他的头呢?她强忍着恶心问。
六叔公的表情变得诡异:不知道。有人说被贾仁义拿去祭祖了,有人说被野狗叼走了...反正尸体是戏班的人草草埋的,就在村西乱葬岗。
他凑近程微雨,酒气喷在她脸上:但每年中元节,杨云卿的魂都会回来...找他的头。
程微雨后背一阵发凉:昨晚我听到有人唱戏...
那就是他!六叔公突然抓住她的手,无头的杨云卿,逢人就问见我的头否...要是答不上来,就会被带走!
程微雨挣脱开来:祁家丫头...为什么这么叫我?
六叔公的独眼闪过一丝异样:你长得像他...特别是眼睛。
程微雨如遭雷击:什么意思?
杨云卿和祁家大小姐有私情。六叔公冷笑,你太爷爷的妹妹...这事村里老人都知道。
程微雨脑中一片混乱。她想起怀表里的照片,那个女子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
离开六叔公家时,天已经黑了。程微雨匆匆往家走,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她后面。回头却只看到月光下自己拉长的影子...只是那影子,似乎多了一个头。
当晚,程微雨又做了那个梦。无头的戏子追着她跑过长长的走廊,胸腔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她尖叫着醒来,发现窗玻璃上又多了几道抓痕,而床头的铜铃...裂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