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优雅、所有的从容，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失控地抓起桌上的水晶杯，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们才是怪物！一群不懂得温柔为何物的怪物！”
杯子碎裂的脆响，仿佛是一个信号。
就在同一时刻，白影按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一场名为《她们不是疯子，是醒着的人》的线上直播发布会，没有任何预告，却在瞬间通过“数字宇宙”的特殊渠道，精准推送到了数亿用户的终端上。
镜头前，刚刚抵达军区总医院的苏星语，已经换下那身象征耻辱的婚纱，穿上了一套略显宽大的凤凰旧款黑色作战服。
那是凌寒特意为她准备的。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像是在黑暗中燃烧的星辰。
她没有哭，只是平静地讲述着自己如何被家族以“为你好”的名义送进翡翠园，如何被药物和心理暗示日复一日地洗脑，如何被剥夺记忆，被植入陌生的“幸福”模板。
“他们每天告诉我，我的价值在于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伟大的母亲。他们让我忘记战友的名字，忘记我们一起流过的血和汗。”星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足以穿透屏幕的巨大悲伤与力量。
她顿了顿，看向镜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我忘不掉。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她们在火里喊我的名字，喊我回家。”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静默后，瞬间爆炸。
没有咒骂，没有质疑，只有四个字，以排山倒海之势刷满了整个屏幕——
“火种不熄！”
舆论的风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了整座城市，乃至整个国家。
各大媒体连夜跟进，无数记者涌向翡翠园和军区总医院，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
更多深度的调查被触发，由“母序基金”暗中资助的十几个类似的“女性行为矫正中心”被连根拔起，一张笼罩在精英女性头顶的阴暗大网被彻底撕开。
三位早已退役、德高望重的共和国将军，在次日凌晨联名上书最高层，措辞严厉地要求彻查这一场“针对女性战斗人员与功勋人员的系统性精神屠杀”。
重压之下，翡翠园业主委员会被迫召开紧急特别会议，公开投票，决定是否立即终止玉夫人的一切职权，并配合军方调查。
表决的前一夜，凌寒独自一人来到凤凰部队旧址的纪念碑前。
这里早已荒废，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座无名英雄纪念碑。
她点燃一支小小的电子烛，放在碑前，微弱的光芒映着她清冷的侧脸。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而坚定的脚步声。
凌寒没有回头。
“队长。”是星语的声音。
她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女性，她们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脸上带着岁月的风霜，但每个人的胸前，都别着一枚已经褪色的凤凰徽章。
她们是听闻消息后，从全国各地自发赶来的退役女兵。
“我们看到了直播。”星语走到凌寒身边，目光落在纪念碑上，“谢谢你，把我们从梦里叫醒。”
另一名断了一只手臂的大姐沉声说：“那些人说我们不懂幸福。可当个贤妻良母，从来就不是我们唯一的路。”
星语看着凌寒，眼中燃烧着重生的火焰：“我们不想再被定义，不想做谁的妻子，谁的母亲。我们只想堂堂正正地活着，作为一个战士，一个独立的……人。”
远处，主宅废墟的阴影廊下，一道孤寂的身影静静地站着。
玉夫人没有被带走，在萧玦的某种默许下，她被允许在这里，看完这最后一幕。
她望着纪念碑前那群挺拔如松的身影，手中紧紧握着一张早已泛黄的合影。
照片上，一群青春飞扬的女孩簇拥在一起，她站在最边上，笑得羞涩而向往。
那是她年轻时，与初代凤凰队员唯一的一张合照。
她缓缓闭上眼，一行清泪终于滑落脸颊，滴落在冰冷的手背上。
纪念碑前，凌寒抬起头，望向黎明前最深沉的夜空，仿佛能看到那些牺牲的姐妹们正在天上注视着她。
她轻声说：“妈妈，姐姐们……这一把火，烧得值了。”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她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发出一声极轻微的震动。
凌寒垂眸，点开信息。
发信人是萧玦，内容只有一行字。
“军总，顶楼会议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