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滚烫的悲痛与愤怒直冲天灵盖，几乎要冲破她用理智筑起的所有防线。
她强行咬住舌尖，用剧痛换回一丝清明。
她知道，雷震她们没有被找到……这意味着，她们曾一度逃脱，只是最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手再次探入裹尸袋。
她要确认，雷震身上是否留下了什么。
她的指尖在冰冷僵硬的躯体上快速游走，最终，在雷震贴身内衣的一个隐秘口袋里，摸到了一枚坚硬的、带着棱角的小东西。
是一枚微型军用U盘。
她抽出U盘，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上面用已经凝固发黑的血迹，潦草地写着两个字——“b计划”。
凌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b计划……那是“凤凰”小队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只有在队长和副队同时阵亡或失联，且小队面临覆灭性危机时，才会由任何一名幸存队员自主启动的方案！
雷震启动了它，说明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幸存，所以留下了火种。
她将U盘飞快地藏入舌下，用体温掩盖其金属的冰冷，然后默默地将拉链合上，为自己的姐妹最后一次整理好军容。
离开殡仪馆的过程波澜不惊。
在约定的后巷拐角，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蝉正焦急地跨坐在一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上。
看到凌寒的身影，她眼睛一亮，连忙发动车子。
两人刚拐入一条僻静的辅路，一辆黑色的军用级越野车便如幽灵般从后方疾驰而来，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横在了她们面前。
小蝉吓得尖叫一声，死死捏住刹车。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神情冷峻的脸。
是石磊，“苍龙”特战队的副队长。
他奉队长萧玦之命，前来核查此次“凤凰事件”中的一处关键数据异常——在官方上报的死亡名单中，有三名队员的dNA样本始终无法与现场收集到的生物组织完全匹配，仿佛凭空蒸发。
石磊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一脸惊慌的小蝉，最后落在了低着头、戴着面纱的凌寒身上。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足足一秒，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眼前这个女工身上，有一种让他感觉极其违和的气息，那是一种被刻意压制、却依然无法完全掩盖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强大生命磁场。
但对方低眉顺眼，浑身散发着底层人特有的疲惫与麻木，让他无从发作。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滚开。
越野车引擎轰鸣，绝尘而去。
直到那黑色的车影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凌寒才缓缓抬起头，背心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她慢慢吐出舌下的U盘，攥在掌心，眼神却已锋利如刀。
“她们……没全死。”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那就该轮到我们……复活了。”
当晚，在九娘位于地下船坞最深处的秘密通讯站里，幽蓝的电子光照亮了凌寒的脸。
她将从腕表里取出的芯片和那枚沾着雷震血迹的U盘，依次插入一台经过物理隔绝的超级计算机。
屏幕上，无数行代码飞速滚过。
片刻之后，一个加密的登录界面猛地弹出。
凌寒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指令。
“滴”的一声轻响，一个视频窗口跳了出来。
画面中，白影的脸憔悴不堪，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姐姐，”她的声音带着电磁干扰的杂音，却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视频，说明你还活着。我按照最高权限指令，在境外一个‘数字宇宙’无法触及的物理节点，重建了‘凤凰备份协议’。只要你发出归巢信号，我就能撕开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为你打开一条数据通道！”
凌寒的指尖，轻轻触上屏幕中白影的脸，仿佛要拂去她的疲惫。
多日来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却又带着无尽杀伐之意的笑意。
她激活了通讯器的单向语音频道，言简意赅。
“告诉妹妹们……夜枭归巢，准备点火。”
话音落下，她将“b计划”的U盘接入主系统，授权白影进行最高级别解密。
屏幕上的进度条飞速前进，然而，当解密完成的瞬间，呈现在她们面前的，却并非一份清晰的行动方案或坐标，而是一团不断变化、扭曲、重叠的立体数据模型。
那像是一个天文观测站的内部结构图，但所有的走廊和房间都在以一种违反物理逻辑的方式进行着自我折叠和延伸，仿佛一张被揉乱后又强行展开的迷宫图纸，其核心位置，只有一个不断闪烁、无法锁定的幽灵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