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了两把黑色的折叠椅。
在卫兵和周围所有隐秘哨卫惊愕的注视下，她“咔哒”一声，展开了其中一把，在警戒线外一米处，施施然坐下。
然后，她将另一把折叠椅展开，轻轻地放在自己身前，那位置，正对着军法大楼紧闭的旋转门。
“我来旁听。”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如果不同意，那就请你，把我连人带椅子一起抬出去。”
这无声却嚣张到极点的举动，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消息以光速传开。
不到十分钟，各路媒体的采访车蜂拥而至，长枪短炮的镜头不敢对准军法大楼，却全部聚焦在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和她面前那把空无一人的椅子上。
那把空椅子，在无数直播镜头里，瞬间被赋予了超越其本身的巨大象征意义。
它是一个沉默的质问，一个虚位以待的席位，一个昭告天下的战书。
审讯室内，空气冰冷。
萧玦，或者说陆沉，安静地坐在金属审讯椅上，手腕和脚踝被非金属镣铐锁着。
他没穿军装，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作训服，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挺拔与沉静，让整个房间都显得压抑。
“姓名，身份，任务代号。”主审官的语气透着居高临下的冷漠。
“我叫陆沉，原‘苍龙’特战队副队长。”他直视着前方的单向玻璃，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二十二年前，在境外执行‘火种’任务中，队长林昭为掩护我身负重伤。临终前，他将其身份识别芯片托付于我，命我代替他活下去，守护他的家人，完成他未竟的职责。”
“荒谬！”主审官发出一声嗤笑，“林昭烈士早已牺牲，档案记录明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这套说辞？”
陆沉沉默。证据，就是他这个人。但他们不会信。
就在这时，审讯室厚重的金属门，被毫无预警地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凌寒走了进来，无视主审官愤怒的眼神，径直走到数据接口旁，将一枚小巧的终端卡，“咔”的一声，插入了主控台。
“证据？”她侧过头，目光冷冽，“这里有他妹妹，最后的声音。”
主审官脸色剧变，刚要起身喝止，影钉的声音突然从角落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报告！侦测到外部强电磁脉冲干扰，‘读心者’系统电压不稳，可能会……崩溃！”
主审官的动作僵住了。
这台价值上亿的设备要是出了问题，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凌寒已经走到了陆沉面前。
她没有看他，而是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用牛皮纸袋装着的照片，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正是那张从“时光印记”照相馆里洗出来的，年轻的陆沉与林昭并肩而立的合影。
“你说你要守住承诺。”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陆沉的目光，凝固在了那张照片上。
凌寒终于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只有冰冷的眸子里，此刻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风暴。
“但现在，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完成它？”
陆沉的手指微微一颤，缓缓抬起，隔着冰冷的桌面，想要触碰那张照片上定格的青春。
而在审讯室外，无数镜头之下，那把空置的折叠椅旁，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身板却依旧笔挺的退役老兵，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了那把椅子上，粗糙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根早已褪色发白的红色棉绳。
审讯室内，主控台的屏幕在一阵电流闪烁后，骤然亮起。
一段带着强烈杂音，却依旧能辨认出其中坚毅与不甘的女性声音，伴随着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生物波形图，响彻了整个房间。
“拜托你……活下去……保护……保护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