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累了,饿了,冷了!羌人也一样!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来了!”
“握紧你们的刀!跟上我的旗帜!冲下去!抢了吃的,我们就能活!落在后面,就是死路一条!”
“全军——锋矢阵!目标——羌人王帐!冲!”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重复着命令,用刀鞘抽打着那些几乎要站着睡着的士兵:“起来!想活命就跟着冲!”
一种悲壮到极点的气氛弥漫开来。士兵们默默检查武器,拔出环首刀,刀刃在熹微晨光中反射着冷冽的光。
弓弩手艰难地给弩上弦,因乏力而颤抖的手臂使得这个过程异常艰难。
没有战前的怒吼,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无数双望向山下营地、充满原始渴望的眼睛。
黎明血战:饿狼扑食般的决死冲锋与生存的掠夺
冲锋的号角终于撕裂了清晨的宁静!低沉而凄厉,如同绝望的呐喊。
汉军骑兵开始驱动战马,最初是小跑,然后逐渐加速。虽然速度远不及平原冲锋,但那决死的势头依然惊人。疲惫的战马在主人的催逼和生存本能下,也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大汉!万胜!”士兵们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战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
恐怖的声浪从侧后方袭来,羌人营地瞬间从宁静陷入极致的混乱!
牧羊犬疯狂地吠叫,牛羊惊惶地炸群!刚从帐篷里钻出来的羌人,揉着惺忪睡眼,看到如同从雪山中冲出的、形容可怖的汉军骑兵时,完全惊呆了,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幻影!
“汉人!是汉人!从山那边来的!”尖叫声、哭喊声瞬间响成一片。
勇士们惊慌失措地寻找武器、寻找马匹,但汉军已经像一股钢铁洪流般冲入了营地!
一名汉军骑兵狠夹马腹,战马撞翻了一个正在燃烧的煮奶锅,滚烫的奶浆飞溅。他根本无视旁边尖叫的妇人,目光死死盯住不远处一个堆满皮袋的帐篷,挥刀砍翻一个试图阻拦的、只穿着单衣的羌人青年。
另一个步兵踉跄着冲到一个晾肉架前,一把扯下几条风干肉,塞进嘴里疯狂咀嚼,甚至顾不上旁边刺来的羌人长矛,直到同伴格开攻击,他才如梦初醒,嘶吼着举刀加入战团。
战斗完全失去阵型,化为无数个小规模的混战。汉军士兵三人背靠背组成一个小战团,互相掩护,拼命向记忆中有食物的地方冲杀。
羌人战士从惊惶中反应过来,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从帐篷间隙中冲出偷袭,或用冷箭从远处射击。
一个汉军弩手刚瞄准一名羌人头领,却因手臂颤抖而箭矢歪斜,反而暴露了自己,被对方一箭射中面门倒下。
周云的将旗是混乱战场中最显眼的目标。他手中的马槊如毒龙出洞,每一次刺击都势大力沉,将试图组织抵抗的羌人勇士挑落马下。
亲卫们围绕在他周围,用盾牌和身体为他挡开四面八方飞来的流矢和投枪,不断有人中箭落马,但缺口立刻被补上。
战斗从黎明持续到日上三竿。营地已化为一片狼藉。帐篷被点燃,浓烟滚滚;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汉羌皆有;受伤战马的哀鸣、垂死者的呻吟、以及双方战士疯狂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
惨胜与生存:血泊中的喘息
最终,汉军惨烈的决死冲锋和突如其来的打击,压垮了羌人的抵抗意志。当部落首领的战旗被周云亲自砍倒后,残余的羌人终于彻底崩溃,护着部分老弱,向西海更深处或南方山地逃窜而去。
汉军没有追击。胜利的瞬间,支撑他们的那口气仿佛一下子泄掉了。士兵们瘫倒在血泊和狼藉之中,许多人直接昏死过去。
活着的人则挣扎着爬向任何可能找到食物的地方:打破粮袋,抓起生黍米就往嘴里塞;找到肉干就疯狂撕咬;甚至有人扑到死去的羊羔旁,茹毛饮血。
周云在亲卫的搀扶下下马,他的铠甲上沾满了血污和泥泞。他看着这片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如同地狱般的营地,看着那些为了一口食物而暂时像野兽般的士兵,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沉重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清点结果令人心碎:下山及此战,又损失了上万战士和几乎同样数量的战马。但他们夺取了宝贵的生存物资——粮食、盐、牲畜,还有帐篷可以御寒。
他们活下来了。但这支军队的灵魂,仿佛已经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祁连山的冰雪和这片血色的草甸上。未来的路,依旧漫长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