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会给予最低限度的生存保障——比如划给贫瘠土地、登记为附庸民、承担一定劳役,以彰显帝国的“怀柔”。
放下武器,接受汉人的统治,意味着部落的独立地位彻底丧失,成为帝国统治下的贱民或奴仆。
他们很可能被强制分散安置,打乱原有的部落组织,迁往汉人指定的区域。下一代将在汉文化的影响下成长,逐渐失去羌人的语言、习俗和认同。
虽然不会立刻面临死亡,但作为降附者,他们的地位低下,生活困苦,未来的命运掌握在汉人官吏的一念之间,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歧视。
两条道路,一条充满野性与冒险,可能通向更彻底的毁灭,也可能带来渺茫的生机;另一条则意味着屈辱的生存和缓慢的文化消亡。
艰难的抉择,引发了部落内部剧烈的分裂和痛苦的争吵。
主迁派多为尚保留部分青壮、更富冒险精神的部落:
“我们的祖先就是从遥远的地方迁徙过来的!雪山的那边,一定有新的草场!与其跪着活,不如试试站着逃出去!死了也是死在自己的路上!”
“汉人的话能信吗?他们现在不杀,以后呢?分散到各处,像牲口一样被卖掉怎么办?”
“走!向西走!天神会在风雪中为我们引路!”
主降派其中多为伤亡惨重、老弱众多、已无战斗力的部落:
“迁徙?看看眼前的老人孩子!他们能翻过那些万年雪山吗?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汉朝要的是土地!我们这些人,对他们没有威胁了,他们不会赶尽杀绝的!活下去,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延续部落的根!”
“归顺吧…至少…能熬过这个冬天…至少…给孩子们一条活路…”
激烈的争论日夜不休,泪水与怒骂交织。旧日的仇恨在绝望面前被放大,昔日的盟友也变得形同陌路。最终,无法调和的分歧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分裂。
在一个阴沉的黎明,几个较小的、生存压力更大的部落,在首领和老者的带领下,默默地、绝望地驱赶着仅存的瘦弱牲畜,携扶着老弱妇孺,踏上了西行的绝路。
他们最后望了一眼埋葬着先辈骨血的河湟山川,眼神中充满了悲凉与不舍,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雪山深谷的茫茫雪雾之中。
这是一场以整个部落命运为赌注、几乎看不到希望的豪赌。
而另几个部落,在经历了更久的心灵挣扎后,选择了投降之路。
他们推举出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拿着象征投降的破碎羊头和白色毡毯,缓缓走出了藏身的山谷,迎着凛冽的寒风和冰冷的视线,走向最近的汉军堡寨。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充满了无言的屈辱和对未来的无限恐惧与迷茫。
河湟羌人最后的抵抗力量,就这样在汉军持续的压力和自身的绝境中,彻底瓦解、分裂。向西的迁徙者,他们的身影很快被高原的暴风雪吞没,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未知深渊。
他们的命运,成为了高原风雪中飘散的悲歌,消失在历史的迷雾里。
归降的队伍,则在汉军士兵冰冷的注视下,放下简陋的武器,接受清点登记。他们被暂时集中安置在汉军指定的露天营地,领取微薄得仅能维持不死口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成为了帝国统治下最底层的新附民。
无论是遁入雪山的悲壮,还是归降的卑微,都清晰地预示着——一个曾经驰骋于河湟大地、令汉室忧虑百年的强悍民族分支,在帝国铁壁般的战略挤压下,已然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他们的选择,是挣扎求生,也是属于一个时代的悲情落幕。帝国的疆域内,河湟西部的羌患,随着这场风雪,进入了终结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