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城防!骑兵日夜巡逻!”他下令,声音低沉。他最担心的是匈奴人贪婪的目光。“备马!挑最快的马!最珍贵的宝石!”
他命令使者,“昼夜兼程,赶往长安!告诉汉朝皇帝,大宛永世臣服!恳请天兵速援!”
使者带着国书和象征臣服的贡品,如离弦之箭向东奔去。牧场里,牧人们忧心忡忡地看管着马群,生怕这些国宝被战火吞噬。
蒲类、卑陆、劫国这些小国的王宫已陷入彻底的混乱。蒲类国王带着妻儿和几袋金子,在亲兵护卫下仓皇逃往龟兹。
卑陆王则瘫软在王座上,看着大臣们争抢着仅存的财物。
劫国的长老们聚在昏暗的帐篷里,最终决定:举族向西,逃入帕米尔高原的茫茫雪山,听凭天神的安排。
西域的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敦煌、酒泉,最终堆满了长安未央宫的御案。朝堂之上,争论激烈。
大将军赵破奴目光如炬,声如洪钟:“匈奴西迁,正是我驱虎吞狼之策!西域恐慌,正显天朝威仪!速发大军进驻西域,震慑匈奴,掌控丝路!”
御史大夫桑弘羊则更为谨慎:“匈奴举族西迁,势如洪流!西域遥远,补给艰难!大军深入,恐陷泥潭!不如以西域诸国为盾,供其军械粮饷,令其自守!我朝大军屯于敦煌、玉门,以为后援!”
靖难帝刘据端坐龙椅,冕旒垂珠,看不清表情。他手指轻敲御案,片刻后,声音沉稳地传遍大殿:
“赵破奴!”
“臣在!”
“命河西四郡驻军即刻进入战备!抽调精骑一万,择熟悉西域之将统领,进驻敦煌!做出随时西进之势!震慑匈奴,安定西域人心!”
“桑弘羊!”
“臣在!”
“拨付弓弩箭矢五千具,环首刀三千柄,铁甲五百领,粟米十万石,布帛万匹!由西域都护郑吉统筹,优先配给车师、焉耆、龟兹等前线之国!令其坚守待援,共御胡虏!”
“绣衣使者!”
“臣在!”阴影中有人应声。
“严密监视西域各国动向!凡有私通匈奴、动摇军心者,严惩不贷!同时,广布消息,言我汉军援兵不日将至!稳定诸国!”
汉朝的应对如同强心针,但恐慌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古老的丝绸之路,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窒息。
龟兹繁华的巴扎,往日人声鼎沸,香料、丝绸、宝石交相辉映。如今,摊位空了大半,仅剩的商人也无精打采。空气中弥漫着尘埃的味道,而非往日的异域芬芳。
一个粟特老商人守着无人问津的波斯地毯,眼神空洞地望着东方,那里是商路断绝的方向。
车师前国的边境关隘,铁闸沉重落下。士兵们紧握长矛,紧张地眺望着北方戈壁的地平线,每一阵风沙卷起,都让他们心跳加速。
关隘内,挤满了从草原逃来的牧民和牲畜,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的膻味和人群的汗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疏勒通往于阗的商道上,一支庞大的粟特商队滞留在驿站。领队看着满载丝绸却无法东行的驼队,长叹一声,将手中的金杯狠狠摔在地上。驼铃声不再清脆,带着沉闷的绝望。
恐慌,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西域的咽喉。每一个绿洲城邦,都成了惊涛骇浪中的孤岛,在匈奴西迁的恐怖阴影下瑟瑟发抖。
汉朝的援军何时能至?匈奴的铁蹄何时踏破脆弱的城墙?未知的命运,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每一个西域人的头顶。
丝路的繁华乐章,在靖难六年的夏天,被匈奴西行的滚滚烟尘,粗暴地画上了一个沉重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