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让长生天的子民质疑他们的单于是否还有守护草原荣耀的能力!
狐鹿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让他稍稍清醒。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向汉朝低头求和?
刘据绝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只会步步紧逼,直至将他彻底绞杀在漠北!留在漠北?寒冬、饥饿、汉军的铁蹄……等待他的只有灭亡!
西迁,是唯一的活路!而汉朝的武器,是这条活路上必须支付的买路钱!哪怕这钱,是用他的尊严和部族的元气来支付!
狐鹿姑缓缓睁开眼,眼中的怒火已被一种深沉的悲凉和决绝所取代。他走到金帐中央,那里悬挂着一面巨大的狼头纛(dào,大旗)。他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旗杆,仿佛在汲取力量。
“刘据你赢了……” 狐鹿姑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认命般的苦涩,“你算准了本单于别无……选择——!!”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射向依旧匍匐在地的万骑长:
“传令——!!”
“应汉帝之条件——!!”
“时间!地点!价格!数量!皆依其所言——!!”
“十柄金刀……” 狐鹿姑的声音顿了一下,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也……给他——!!”
“但!” 狐鹿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告诉刘据——!!”
“此交易之后!我匈奴与汉朝!恩断义绝——!!”
“漠北草原!他若有胆!便来取——!!”
“待本单于在西方立国!他日必率铁骑东归——!!”
“此血仇!必百倍奉还——!!!”
“诺……诺!” 万骑长浑身颤抖,连声应诺。他知道,大单于这是用最后的尊严,换取了部族渺茫的生机。这声“应允”,带着何等沉重的分量!
狐鹿姑挥挥手,示意金哲退下。金帐内,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他走到帐门边,掀开厚重的毛毡。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粒,瞬间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曳。他望着帐外漆黑如墨、风雪交加的夜空,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三万匹马,十柄金刀,如同从他身上割下的血肉!痛彻心扉!这是对单于权威的践踏,对匈奴荣耀的亵渎!
他是在用整个匈奴的未来做赌注!赌西征能够成功!赌能在西方打下一片天地!赌汉朝不会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背后捅刀!赌他日能卷土重来!
一代草原雄主,竟沦落到要向世仇低头,接受如此屈辱的条件!长生天在上!他狐鹿姑愧对先祖!愧对草原!
*然而,在那深沉的悲哀之下,是一股不屈的火焰!他狐鹿姑,绝不会就此认输!西迁是绝路,也是生路!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只要匈奴还有一兵一卒,他就要在西方打出一片天!今日的屈辱,他日必以汉人的血来洗刷!
“刘据……” 狐鹿姑对着南方的黑暗,发出如同孤狼般的低吼,声音淹没在呼啸的风雪中,“今日之辱!本单于记下了——!!”
“他日东归!定踏破长安——!!”
“用你刘氏皇族之血!染红我金刀——!!!”
他猛地放下毛毡,隔绝了外面的风雪。金帐内,烛光昏暗,映照着他那张写满屈辱、决绝与无尽悲凉的脸庞。
靖难五年的这个冬夜,在龙城金帐,匈奴大单于狐鹿姑,亲手签下了一份用尊严和未来换取生存的契约。
这是一场饮鸩止渴的交易,也是一位末路王者,在绝境中发出的最后咆哮。西迁的号角,将在屈辱与悲壮中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