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驱赶健牛深耕休耕地,铁犁翻起黝黑的泥土;有的挥动宽大的锄头,在粟田里除草;有的操作桔槔或翻车,提水灌溉。动作整齐划一,号子声嘹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纪律性。
民屯烟火: 民屯区域则更显生活气息。来自关东、河北的移民,以家庭为单位劳作。
壮年男子扶犁赶牛,汗水浸透粗布短褐;妇人弯腰间苗,灵巧的手指在绿苗间穿梭;白发老翁坐在地头树荫下,吧嗒着旱烟,看护着在田埂上追逐嬉戏的孙儿;半大的孩子提着沉重的陶罐,给劳作的父母送水解渴。
鸡鸭在田边觅食,黄狗懒洋洋地趴着打盹。远处屯堡升起的袅袅炊烟,预示着晚餐的香气。
协作互助: 军民之间并非泾渭分明。刘据看到:几名士兵在帮一户移民修理损坏的犁头;一处打谷场上,军民混杂,共同挥舞连枷打麦,麦粒飞溅,笑声朗朗;水渠边,一名老卒正耐心地向几个年轻移民讲解引水灌溉的技巧。一派“兵民一家,同守共耕”的和睦景象。
屯堡星罗:边塞新镇在视野开阔的河谷台地、交通要冲或制高点上,矗立着一座座屯堡。它们如同铆钉,楔入这片新生的土地,是屯田的据点和防御核心。
森严壁垒: 屯堡多为方形或圆形,以黄土、碎石混合糯米浆夯筑而成,墙高约两丈,厚实坚固。
墙上设有女墙、箭垛和了望楼。堡门厚重,包覆铁皮,有持戟士兵昼夜把守。堡墙外挖有壕沟,布设鹿砦,戒备森严。
堡内布局井然。道路纵横,将区域分割成块。排列整齐的土坯或木石结构营房、坚固的粮仓、宽敞的马厩、深挖的水井、以及屯长办公的衙署和存放武器的武库。中心设有校场,供士兵操练。
靠近堡门处,往往自发形成一个小型的集市——“堡市”。虽简陋,却充满活力。
铁匠铺炉火熊熊,叮当作响,打造修理着锄头、犁铧、镰刀等农具,也兼制刀枪箭头;木匠铺里,匠人正刨制着车轮、农具把手;杂货铺前,妇人提着篮子购买盐巴、针线、陶碗;简陋的酒肆里,飘出劣质酒香和士兵、农夫的谈笑声。
孩童在街巷间追逐嬉戏,为这肃杀的边塞增添了几分生气。
在水草丰美的河谷低地或向阳山坡,开辟着成片的牧场。
大型官营牧场,主要用于繁育和饲养军马。成群的骏马毛色油亮,膘肥体壮,在牧马人的看管下,或悠闲吃草,或奔腾嘶鸣,气势非凡。
也有小型的民间牧场,饲养着牛羊猪等牲畜,为屯堡提供肉食和皮毛。骑着矮小的马匹,挥舞着鞭子,唱着悠扬的牧歌。
边塞新韵在一些军民混编的屯点,刘据看到了胡汉交融的独特景象。
在几处靠近长城关口的屯堡,官府设立了“互市”区域。汉地商人带来茶叶、丝绸、铁器、陶器、盐巴;而来自草原的匈奴、乌桓、鲜卑商人,则带来皮毛、奶酪、马匹、牛羊、药材。
双方通过通译讨价还价,气氛热烈而有序。官府派有专人维持秩序,收取市税。
集市上,能看到穿着皮袍、梳着发辫的胡人壮汉,也能看到穿着汉服、说着生硬汉话的胡商子弟。
一些胡人孩童,甚至和汉人孩童一起玩耍。胡饼摊和羊肉汤铺的生意格外红火。空气中弥漫着奶茶的香气和烤肉的焦香。
虽然语言习俗仍有隔阂,但在官府强力引导和共同利益下,相处日渐融洽。
经过十余日的跋涉,地势渐趋平缓,驰道也愈发宽阔平整。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和远方隐约的喧嚣,预示着目的地将近。
越靠近渔阳,屯田的规模越大,密度越高。阡陌纵横,麦浪翻滚,粟苗如茵,几乎看不到边际。
屯堡星罗棋布,烽燧遥相呼应。引水渠如同银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道路上,运送新麦的牛车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丰收的喜悦气息。
行人车马明显增多。除了屯田军民,还有更多来自中原的商队、前往互市的胡商、以及本地的居民。
道路两旁,开始出现一些固定的茶寮、食摊,供行人歇脚打尖。
终于,在驰道尽头的地平线上,一座巍峨的巨城轮廓,在夏日的薄霭中显现!
它背靠苍茫的燕山余脉,如同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扼守着通往东北的咽喉要道!
渔阳城的城墙,远观便觉其高大厚重!目测高度远超寻常郡城,显然经过赵破奴的精心加固。青灰色的城砖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城楼尤其是正门高大巍峨,飞檐斗拱,气势非凡。楼顶的旌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一道宽阔的护城河环绕着城墙,水面反射着天光,波光粼粼。巨大的吊桥横跨河上,是进出城的唯一通道。
即使远在数里之外,也能感受到城防的森严气氛。城墙上,士兵的身影如同蚂蚁般移动,盔甲和兵刃在阳光下偶尔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城门处,人群车马排成长龙,正在接受守城士兵的严格盘查。
刘据勒住马缰,驻足远眺。渔阳城那雄浑的轮廓,如同一幅壮丽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城外的屯田沃野,城头的猎猎旌旗,空气中弥漫的麦香与尘烟,无不昭示着这座边塞重镇在赵破奴治下的勃勃生机与铁血威严。
他知道,儿子刘进就在这座城中休养,而赵破奴经营塞北屯田的答卷,也将在此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