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铺开一匹洁白的素帛。她手持银簪,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刺向自己左手食指指尖!
“公主——!”贴身侍女惊呼,想要阻止。
“无妨!”解忧公主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白玉砚台中。她以簪为笔,蘸着那滚烫的鲜血,在素帛上重重落下第一笔!
“大汉皇帝陛下御览:妾解忧,泣血顿首——!”
每一笔,都力透纸背!每一字,都饱含血泪!
“匈奴单于狐鹿姑,穷凶极恶,背弃盟约,倾巢而出,二十万铁骑已兵临赤谷城下!其志不在劫掠,而在灭国!欲屠我乌孙,绝我宗庙,奴我子民!赤谷城危在旦夕,旦暮将破!”
写到此处,她眼前仿佛浮现出城外那遮天蔽日的匈奴旌旗,耳边响起城内妇孺惊恐的哭嚎。她手指的伤口因用力而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笔下的字迹,如同点点红梅,凄艳而悲怆。
“妾身远嫁异域三十载,夙夜忧思唯念故国!今乌孙危在旦夕,城中老弱妇孺哭声震天!妾身心如刀绞,五内俱焚!恨不能插翅飞归,叩阙泣血以告陛下——!”
她的笔锋越来越急,字字泣血:
“陛下!乌孙虽非汉土,然亦是西域屏障!乌孙若亡,匈奴复振,则河西危矣!西域危矣!陛下‘断匈奴右臂’之伟业,恐将毁于一旦!汉家数十年经营,付之东流——!”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泪水,笔锋一转,字字锥心:
“妾身一介女流,本不该妄议国事!然念在妾身乃高皇帝血脉,乃陛下之亲姑!三十载和亲之苦,日夜思乡之痛,妾身从未有半句怨言!青丝熬成白发,红颜凋于风沙,唯此心向汉,至死不渝——!”
“今妾身唯以此残躯之血泣求陛下!念在骨肉亲情!念在妾身三十载为国守边之微功!发天兵救乌孙!救救这数十万生灵!救救您远嫁异域的姑姑——!”
“若赤谷城破,妾身唯一死以报国恩!然万千乌孙子民何辜?!陛下!侄儿!救救我们——!!”
落款处,是解忧公主的印信,以及一片刺目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指印!那一声声泣血的“侄儿”,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直刺人心!
她颤抖着封好血书,交给最忠诚的死士:“不惜一切代价!八百里加急!直送长安!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死士重重点头,将血书贴身藏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解忧公主瘫坐在椅上,望着摇曳的烛火,泪水终于无声滑落。她低声呢喃:“刘据,姑姑这一生从未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