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沉默中(2 / 2)

人身控制·牲畜般的烙印:集市口,人群被粗暴地驱赶到一起。一个鲜卑军官拿着烧红的烙铁,狞笑着走向一个被两名士兵死死按住的扶余青年。

“按住他!让这些贱奴记住自己的身份!”军官吼道。滋啦——!一股皮肉焦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青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他的左脸颊上,被烙上了一个丑陋的、代表奴籍的“鲜卑狼头”印记。围观的扶余人,无论男女老幼,脸上都露出刻骨的恐惧和屈辱。

这烙印,如同牲畜的标记,宣告着他们永世为奴的身份。从此,他们不再是人,而是会说话的牲口,婚丧嫁娶,生杀予夺,皆在鲜卑主人一念之间。

集市角落,一个鲜卑什长正粗暴地拖拽着一个面容清秀的扶余少女,少女的父亲跪地苦苦哀求,换来的却是一顿鞭打和更肆意的狂笑。

文化灭绝·根脉的断绝:夜幕低垂,窝棚区最深处,一个破败的草棚里。老萨满乌力罕颤抖着双手,从地底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小神像——那是扶余人世代供奉的祖先与森林之神“恩都力”。

他点燃一小撮干燥的艾草,烟雾缭绕中,他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扶余祷词,声音苍凉而悲怆。突然,窝棚的草帘被粗暴地掀开!

两个鲜卑士兵闯了进来,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老东西!又在搞你们扶余那套鬼把戏!”

一个士兵一脚踢翻了简陋的祭台,神像滚落在地。“大人!求求你们!我只是……”乌力罕扑过去想护住神像。

“闭嘴!”另一个士兵的鞭子狠狠抽在老人背上!“王庭有令!禁止一切扶余邪祭!再让老子看见,扒了你的皮!”

士兵们狂笑着,将神像踩在脚下,碾得粉碎,然后扬长而去。乌力罕瘫倒在地,看着地上神像的碎片,浑浊的老泪终于滚落。

他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喉咙里却只涌上一股腥甜。语言被禁,信仰被毁,祖先的根脉,正在被无情地斩断。

窝棚外,隐约传来鲜卑士兵用生硬的扶余语混杂着鲜卑语的呵斥:“说鲜卑话!再说扶余话,割了你的舌头!”

暗流·死寂下的熔岩

慕容廆站在城头,俯瞰着他的“王国”。他看到粮仓充盈,牛羊成群,看到新筑的城墙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看到工地上蚂蚁般蠕动的奴隶,看到鲜卑武士们耀武扬威的身影。

他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感油然而生。

然而,他看不见:

老阿木尔在昏暗的窝棚里,将最后一把掺了沙石的粟米喂给饿得直哭的小孙女,自己嚼着苦涩的草根,眼中是死寂的绝望,和一丝被深埋的、如同余烬般的恨意。

那个在工地上被鞭打的青年,深夜蜷缩在冰冷的窝棚角落,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手指却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里,指甲断裂,鲜血渗出。

工匠坊里,一个沉默寡言的老金匠,在给鲜卑千夫长打造一把镶宝石的弯刀时,用最细的凿子,在刀柄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刻下了一个微小的、古老的扶余复仇图腾。他的动作稳定而精准,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冰。

集市上那个被抢走女儿的父亲,在夜深人静时,用磨尖的骨头,在窝棚的木柱上,一笔一划地刻下鲜卑仇人的名字,每一笔都带着噬骨的恨意。

在远离慕容城的密林深处,几个侥幸逃脱的扶余青年,围坐在微弱的篝火旁。他们脸上涂着泥土,眼神却如同饿狼般锐利。

他们低声交换着城内的消息,传递着仇恨的种子,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简陋的骨矛和石斧。

一个脸上带着新鲜鞭痕的青年,声音低沉而决绝:“不能再等了,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慕容廆转身,志得意满地走下城墙。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城下那片充满苦难的土地上。几只乌鸦在城头聒噪地叫着,盘旋不去。

城外的窝棚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呜咽,如同无数冤魂的低泣。这寂静,并非臣服,而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压抑。

社会矛盾,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如同地底奔涌的炽热熔岩,只待一个微小的火星,便会撕裂这虚伪的平静,将鲜卑用铁与血构筑的统治,连同他们的野心,一同焚毁殆尽。

松嫩平原的春天,绿意之下,是无尽的鲜血,和即将喷薄而出的、焚尽一切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