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秋意越浓。中原的沃野良田渐渐被起伏的丘陵、茂密的森林取代,空气也变得清冷干燥。
大郎和二郎起初兴奋地东张西望,后来也渐渐沉默,只是紧紧跟着父母。赵氏把三丫搂得更紧,默默祈祷。
抵达·云中的寒风
经过近一个月的跋涉(速度因队伍庞大而较慢),队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云中郡治所云中城(今内蒙古托克托县附近)。
时值深秋,漠南草原已是一片枯黄,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疼。云中城并不大,土黄色的城墙显得有些粗犷,城外是大片新开垦的田地和新搭建的简易房舍(半地穴式或土坯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牲口和木料的味道。
安置·新家园的起点
云中郡的官吏早已在城门口等候。移民们被带到城西一片划定的安置区。
登记分户: 王老实一家再次被详细登记,验看“告身”。一名小吏在厚厚的册子上记下:“河内郡温县移民王老实,户主,年三十八;妻赵氏,年三十五;长子王大郎,年十二;次子王二郎,年八;女王三丫,年五。授田一百亩(编号:西三区丙字七号地)。”
领取物资: 凭登记文书,王老实领到了:
地契: 一张盖着云中郡守大印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地块位置,距离城约五里,靠近一条小河,标注面积一百亩。
临时住所钥匙: 安置区一排新建土坯房中的一间。房子不大,但墙壁厚实,有土炕、灶台,比他们在中原的茅屋强多了!
贷粮贷种: 粟种两石!越冬口粮三石!需在三年后开始偿还。
农具: 一把崭新的铁锄头!一把铁犁头!犁架需自备或共用。
耕牛凭证: 一张写着“凭此证至郡府牛苑领健牛一头”的木牌!牛是官府的,只是借给他们使用,需妥善喂养,产仔按约定分成。
安家落户: 王老实一家搬进了新家。土炕烧热后,屋里暖烘烘的。赵氏忙着归置简陋的家当,看着墙壁上透进来的寒风缝隙,她找来些茅草和泥巴仔细糊上。大郎、二郎好奇地跑出屋,看着周围同样忙碌的新邻居,远处是无边无际的荒原。三丫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这个陌生的新世界。
寒冬·艰难的拓荒
漠南的冬天来得又早又猛。寒风呼啸,大雪封门。
开荒准备: 大雪稍停,王老实就闲不住了。他拿着新领的锄头,跟着邻居们,在郡府派来的老农(也是早期移民)指导下,去认自家的地。茫茫雪原,只能根据官府埋下的界石(刻有编号)大致确定范围。看着这片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处女地,王老实既兴奋又发愁——这得开垦到什么时候?
互助与学习: 移民们自发组织起来,互相帮工。王老实和几户邻居结成“互助组”,共用那架借来的耕牛(轮流喂养)。
老农教他们如何在冻土上烧荒(控制火势)、如何用简陋工具刨开冻土、如何堆肥(收集人畜粪便和草灰)。日子艰苦,手上磨出血泡,但想到这一百亩地将是自己的,王老实浑身是劲。
官府的保障: 云中郡守没有食言。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小吏巡视安置区,询问困难。郡府的“慈幼仓”也开仓放粮,确保像三丫这样的幼童能喝上稠粥。
偶尔还有医工来巡诊,发放预防冻疮的药膏。虽然生活清苦,但基本温饱有保障,没有中原那种催租逼税的压迫感。
远处地平线上,时常能看到汉军骑兵巡逻的身影,旌旗猎猎,甲胄鲜明。这给了移民们极大的安全感。
王老实常对大郎说:“看!那就是咱大汉的兵!有他们在,匈奴不敢来!好好干,将来你也去当兵,当良家子!”
春望·希望的田野
靖难四年,初春。
漠南的寒风依旧料峭,但向阳坡地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黑油油的泥土,散发着肥沃的气息。
王老实家的土坯房烟囱冒着炊烟。赵氏在屋里缝补冬衣,三丫在炕上玩耍。屋外,王老实和大郎正奋力挥舞着锄头,在已经化冻的土地上刨挖着草根石块。
那头借来的黄牛,在二郎的牵引下,拉着沉重的铁犁,在父子俩清理出的土地上,犁开第一道深沟!黝黑的泥土翻滚着,散发出清新的土腥味。
虽然只开垦出不到十亩地,但王老实看着那翻开的沃土,眼中充满了希望。他直起腰,抹了把汗,望向远方。驰道上,又有新的移民队伍抵达,人声鼎沸。更远处,新开垦的田地里,许多移民邻居也在辛勤劳作,炊烟袅袅升起。
“他娘!”王老实朝屋里喊,“把粟种拿出来晒晒!过两天,等这地再松软些,咱就下种——!!”
“哎!知道了!”赵氏应着,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这里风沙大,冬天冷,但这里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一百亩地!有免租免役的十年喘息之机!有官府借给的耕牛种子!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春风拂过漠南草原,虽然还带着寒意,却已能感受到蓬勃的生机。王老实一家,如同无数响应《劝生令》迁徙而来的移民一样,在这片曾经荒凉的土地上,用汗水浇灌着希望,扎下了新生的根。
他们,是帝国实边政策的基石,也是大汉未来强盛血脉中,最新鲜、最坚韧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