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同裹挟着冰刀的恶鬼,在广袤无垠的漠北荒原上肆虐咆哮。漫天飞雪,天地间一片混沌的苍白,能见度不足百步。
一支庞大的队伍,如同一条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巨蟒,在深可及膝的积雪中,艰难地向东方蠕动。这正是从漠北余吾水死里逃生,奉旨东移的李广利残部。
曾经拥兵七万的贰师将军李广利,此刻形容枯槁,眼窝深陷,裹着厚厚的、沾满污秽冰碴的匈奴皮袍,骑在一匹瘦骨嶙峋的战马上。
他左臂的箭伤在严寒中隐隐作痛,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撕裂感。他望着眼前这支曾经威震西域的雄师,如今只剩下不足六万之众,且个个面黄肌瘦,步履蹒跚,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涩与绝望。
行军本身已是地狱般的煎熬。好在经过十来天的艰难跋涉,他们已经行进了七八百里。此时的他们距离渔阳郡治所不足两千里。
此时的天气比起在漠北时已经好了很多。气温稍微高了一些,就连风雪都停了。
只不过此时的马蹄依然深陷在松软的积雪中,每前进一步都耗费巨大的力气。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冰冷的雪水灌入破烂的靴子,脚趾早已冻得麻木失去知觉。
沉重的辎重车更是寸步难行,车轮深陷,需要数十人合力推拉,才能勉强移动一小段距离。队伍行进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漠南的严寒,仍然足以冻结血液。呵气成冰,士兵们的眉毛、胡须、甚至睫毛上都结满了厚厚的白霜。
单薄的衣物根本无法抵御刺骨的寒风,许多人裹着从匈奴尸体上剥下的、带着血腥味的皮袍,瑟瑟发抖。
冻伤随处可见,手指、脚趾发黑坏死,不断有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来,很快被风雪掩埋,成为路标般的雪堆。
从匈奴尸体上收集的马肉也快要已耗尽,将士们为了抵御严寒每天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物。
仅存的粮草严格控制配给,每人每日只有一小块冰冷发硬的干饼和一碗稀薄的、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糊糊。至于马肉则则是五六个人才能分到一斤。
饥饿如同跗骨之蛆,折磨着每一个士兵的意志。体力在严寒和饥饿的双重压榨下迅速流失。
漠北血战的旧伤未愈,长途跋涉和恶劣环境又添新伤。冻伤、伤寒、痢疾在军中蔓延。
缺医少药,伤兵只能靠意志硬撑。痛苦的呻吟声、压抑的咳嗽声,在行军的队伍中此起彼伏,如同死亡的伴奏。
不断有伤重或病倒的士兵被遗弃在路旁,他们的哀嚎很快被风雪吞没。
然而,比风雪和饥饿更可怕的,是来自暗处的毒牙——匈奴小股部队的袭扰!
匈奴左大都尉在赵充国那里碰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满腔的怒火和屈辱无处发泄,最终将目标死死锁定在了这支正在转移的、相对“软柿子”的李广利残军身上!